許巧星一直以來是一個普通人。
她的日常極其平凡。上學、回家、寫作業、做家務、睡覺……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很小的時候,她也曾蹲在電視劇前,守着到點必播的動畫節目,津津有味地反複咀嚼精彩片段。
長大之後,她一邊盯着窗台邊的小螞蟻,一邊托腮異想天開。咖啡色的窗簾被風吹動,鼓起小小的帆,許巧星的思緒乘船飛走,腦海裡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是一種平靜的幸福。
她曾經夢見母親沒有生病,她還拉着父親讓他那天不要出門上班,她雙親俱在,還把奶奶接過來一起住。很完美。
可是對許巧星來說,世界上沒有如此完美的事情。她知道世界上沒有奇迹,沒有法術和魔法。她一天天長大,雖然失去了血親,但是她仍然在一個充滿愛的家茁壯成長。
她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普通幸福。未來,她會将這份幸福持續下去。她會按班就部地考上大學,畢業後找一份工作,在社會上成為一個能立足的人,對奶奶盡贍養義務。
直到那輛公交車把自己帶進了不可知的未來——
而此時此刻,許巧星仿佛不再普通,她真的擁有了一份奇迹。
她在桌上拿起羅盤,羅盤分量不輕,觸感冰涼刺骨。她學着孚安的姿勢,雙腳打開齊肩,站定,微微顫抖的手把羅盤放在胸腹之間,然後——
朦胧之中,她聽見了一句極長的雌雄莫辨的吟唱聲,霎時,萬物的聲音與她隔絕開來。
許巧星雙手各四指托下羅盤下方,虎口卡在羅盤邊緣。觸及羅盤的肌膚,能感受到羅盤傳來一股莫名的感覺,它沿着手臂向上,風馳電掣般鑽進身體裡,流淌在全身上下。
她猛一愣怔,時間似乎變慢,她霍然發覺自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氣息。
整個世界靜默無聲。
她緩緩阖眼,卻能一覽無遺。
她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深邃神秘的場景,如同置身天上廣袤無垠的星河之中。周圍的光團大小不一,它們從遠至近地星羅分布,流光溢彩,光怪陸離。
在許巧星毫不知情之時,羅盤天池中的指針憑空翻針,旋轉,搖晃,旋即指針漸漸平穩,指向一個方向。而置身星河的許巧星打心眼裡堅信,在那裡的某一深處,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存在,它的生機如太陽般光彩耀目。
穩定的指針與許巧星的意識不約而同地指向一處。
一目了然。
她鬼使神差地擡起手,指向河面的一處。
在那裡,有一個光團,雖然很小,但是格外明亮耀眼。它周圍的光團連片成雲,将其簇擁在中間,與之光暈交融。
那小光團時上時下,擺動不定,甚至在繞圈遊動,就好像……是一條魚!
她心下驚愕,卻莫名勝券在握。
許巧星猛地睜開眼。她立馬對着一旁的孚安大喊:“在那裡!就在網的左邊!寶物化形成了一條魚!”光團的氣息在她睜眼的瞬間晃了一下,就像水中倒影被一陣風擾亂。
孚安颔首,看起來毫不意外。他對許巧星恭敬地行了一禮,疾走如飛般離開台子,前往許巧星指着的那個方向。
作弊的學生在黑闆上瞎蒙,一頓亂寫,居然真找出了正确答案。
日懸中天,許巧星卻一點也不熱。她聽着人聲水聲,望着遠處重巒疊嶂的綠色起伏,萬物似乎都變得清晰和嶄新。
她頓時頭暈難捱。那片星河在腦内炸開,千萬朵煙花同時怒放,留下濯濯餘晖。
這是……法術嗎?
她身形一歪,被同伴攙扶住。
郝樂甯抓着許巧星的手臂,用一種很飄忽的聲音問:“真的假的?你裝的嗎?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還是說,你真……”
司機笑了:“喲,反正騙到那個人了。現在他可不在,我們抓緊時間趕緊走,别等一下又被逮住了。”
陳哥搖頭,一向平淡的聲音也帶着驚訝:“我看她是真頭痛,剛才差點要摔倒。”
許巧星這才發覺羅盤仍在自己手上,手腕再也支撐不住,一抖,羅盤咚得一聲跌回桌上。
腦海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一切重回正常,可那種深奧微妙的感覺似乎停留在心裡,意猶未盡。
許巧星張了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好像是會用……我不知道,我以前從來沒接觸過。”
她想再摸一下羅盤,司機卻先拿到手中:“你真會?這玩意有這麼神嗎?讓我看看?”他學着動作,停了兩秒,又大叫,險些把羅盤打翻,“什麼鬼?”
“怎麼了?”郝樂甯忙不疊問他。
“你自己看。”司機把羅盤遞給郝樂甯。
郝樂甯松開許巧星,接過羅盤。半晌,擰起眉頭,一臉複雜地把羅盤放在桌上。
陳哥沉默地拿起來,照做,繼續沉默。
四人面面相觑,一時間無話可說。
天賦,天賦。那不知何處而來的天賜般的大獎。
“這……”許巧星瞪大眼睛,“不會我們都能看見吧?”
陳哥道:“我先來說一下,就好像在一個黑色的房間裡,能看見地上有幾隻發光的蟲子。”
許巧星抽動了一下嘴角。
郝樂甯神情恍惚:“……好多光,密密麻麻的,密恐人看了想吐。而且我自己身上也有這樣的光。”她扭過頭去看陳哥,“你說的不會是我們幾個像蟲子吧?”
陳哥若有所思:“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