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許巧星隻得遲緩地走了回去,拉過一把椅子,認命坐下。
真是時運不濟。
她往旁側瞥了一眼。
她僅是一普通店小二,估摸着很快就能放自己走了。隻要佳澤方才于此事上是坦誠相待的。
若不是,那局面就會變得棘手。她憂心這些人會将店内人的身份全摸個底,自己的黑戶身份不知是否好應付過去。
佳澤已緩過神來,也扶着椅背坐下來。他似乎所言非假,已認定他們問清話後不會再尋麻煩,遂漸漸安心。
珪源得到了答案,她手下幾人圍桌而坐,準備大快朵頤,那股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似乎煙消雲散。她還笑道:“你們也吃啊,别客氣。”
縱有此話,他們二人僵直着身子,全然不敢動桌上的菜。
珪源挑起眉,有人便欲拿碗夾菜,要給他們送過去。
佳澤受寵若驚,忙不疊站起身,連連擺手。
他仍以為是在客氣。
“吃嘛。”有人半打趣半認真,“你們怕成這樣,就像這菜裡有毒似的。”
說罷,屋子間空氣一凝,珪源手下的人紛紛哄堂大笑。
聞言,許巧星全身一震,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佳澤尴尬不已,強顔歡笑道“客人您真會玩笑”。他在衆人注視之下,每道菜裡夾上一筷子,又送入口中。
許巧星沉默無言,跟着照做。
其餘人見他們吃了,則開始談笑風生、狼吞虎咽,活像是餓了三天的模樣。
凝滞氛圍再次松懈。
許巧星味同嚼蠟咽下菜肴,掃視了一眼桌子。她拿上來的分量挺足,卻也經不住幾張如此的饕餮巨口。
她看珪源在勸中間的婦人多進一些食。婦人名喚雲霞,可她孩子失蹤多日,哪有胃口?隻是淺嘗而止,旁人說什麼也不再肯吃了。她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手帕,微側過頭,一邊哽咽一邊擦拭淚珠。
“無需緊張,查過無事後就放你們走了。”有一人出言安慰許巧星與佳澤。
佳澤連聲點頭附和。
話雖如此,許巧星仍腹诽自己倒黴。
她作為通緝令不知何時挂出來的逃犯,鬼頭刀就架在脖子上,着實心慌,若能離這些事越遠越好。
她的思緒不由得飄遠。那幾件事一被發現,自己估摸着就得人頭落地。不知前往王城的孚安此刻察覺出異樣沒有……
豐香樓的查案千萬不要牽連到她與同伴才好。
以及,那二位考生,不知是如何遭此禍患?為何會有人挑他們下手?學宮每年大考既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稱得上是羽冠城與周遭村鎮的大事,考試時少了人必然會引人矚目。
是何人膽大包天至此?
那些人風卷殘雲完一桌佳肴。佳澤輕推了一把許巧星,許巧星仍沉浸在千絲萬緒中,随意擡頭問道:“嗯?怎麼了?”
佳澤提醒:“你去倒茶。”
這佳澤倒是恪盡職守,被押在屋裡,當了半個嫌犯,猶自不忘喊許巧星當好一個店小二。
更像是怕觸怒這些人,而費盡心思讨好。
這間雅間的茶水是已備好的。她穩了穩心神,站起身,彎下腰端起茶壺,并沒有按照位次尊卑順序,先給自己和佳澤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才端着茶壺去上座那邊。
珪源見許巧星有些怵場,盡可能和氣溫聲:“姑娘你不要怕,既與你們店裡的無關,過會兒便會讓各位離去。隻是此事不宜張揚,出去了就休要再提了。”
“好。我不會說的。”許巧星輕輕點頭,心裡卻隻想這人不要與自己說話,最好對她視若無睹,權當一塊路邊不起眼的石頭。
珪源又問佳澤,他買來這塊玉佩是在何時,是否有遇見行蹤詭異之人。
佳澤站起身一一回答。
珪源轉過頭詢問許巧星,佳澤所言是否屬實。
許巧星如實交代,知道的就說,不知道的也絕無幫佳澤多說一句好話。她倒完茶,一時間沒她要幹的活,就縮回位置上。
珪源把佳澤上下打量了個遍,片刻後提了一嘴:“你告訴我們當時你買玉的價,待我們把玉收走後,你來衙門找人,會有人把錢還你。”言語間似确定了佳澤與考生失蹤一案無關聯。
佳澤聽出話裡口氣,臉色不再那麼難看。
許巧星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也漸漸放松。
隻待查實的人歸來對此逐一驗證。
恰逢其時,門再次驟然推開,打斷了屋内談論聲。
衆人鴉雀無聲,目光一同聚集過去。
一人大步跨入,神色冷冽。
正是先前出去的那人。
他手裡拿着一張紙,因步伐疾速而甩出了聲響。他将紙交予上司,恭敬地低聲彙報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