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澤沒好氣:“要不你去樓上,叫他們講給你聽。”
“你脾氣這麼大?肝火甚旺。”明遠挨了一記眼刀,也不禁來了火氣,“好好好,惹不起你。”
“我今兒真是摔進煤窯裡,倒黴透頂,心煩。”佳澤道,“樓上的事不能說。你也别再問了。”
“行,不問了。反正也問不出來。我勸你好不容易多得了半天假,也别亂走,人走黴運時,喝涼水都塞牙。”
佳澤從鼻子裡發出嗤笑:“還能更倒黴?總不能天上掉塊磚下來把我砸了。”
“明遠你在做什麼?”老闆遠遠瞧了一眼,高聲喊他,“回來。”
“這就來!”
佳澤走到門口,猶豫再三,對許巧星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他心中有些揣測不安。
“啊?”
佳澤以為她不樂意,解釋道:“咱們少幹半天活,老闆就少給半天工錢。她才不會多發呢。多幫店裡幹活也好。”
許巧星真沒發現。她初來乍到,對當地錢币分不太清,隻管收好進包。她點點頭:“好啊。”
二人往回走。佳澤剛伸出手,準備撩開後廚簾子,再述一段感謝老闆的表忠心之論,胳膊卻停滞在半空中。
一道陳舊的藍邊布簾子遮住視線,裡頭的聲響卻能輕而易舉傳出來。
是老闆在說話。
“明遠,你聽清楚了嗎?以後少跟佳澤混在一起,我從前隻是嘴上說兩句,沒怎麼管你。往後别讓我再發現。”她聲音冷冽且疲憊。
許巧星側過頭看向佳澤,他呆立原地,面無表情。
“很多事情我不是不知道,誰搞了什麼名堂,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在一個屋檐下,得過且過罷了。”老闆道,“上次你與佳澤擅自曠工,我看在他娘的份上,讓他留了下來。可你們若是有人再跟着佳澤學一些歪門路子,也不要說我不顧及你們臉面,往日之後可以不用再來了。”
過了一會兒,接二連三的答應聲。
佳澤無力地垂下一直懸在半空的手,轉身往門外大步走去。
許巧星猶豫了一下,跟在他後面。
外面烈日高照。他眯了眯眼睛,轉頭沖許巧星笑了一下:“怪不得老闆招你來。我猜,再過幾天,她就尋一個時機把我辭了。”
“為什麼她要選一個時機?”
“她與我娘相識,估計是不願意在她生辰前辭我。”
許巧星見他沮喪,倏忽問:“你曾經偷拿廚房的菜,去二樓……我不知道這叫什麼?賄賂?是真的嗎?”
“你才剛來,他們把這個告訴你了?”佳澤自嘲,“我人緣真不錯。”
“是真事嗎?”
“對。”他點頭,有一種自暴自棄的坦誠,“因為二樓的客人給錢大方,我有零頭賺。我缺錢。這是我做的不對,可是我缺錢。”
許巧星說:“她應該很早就想辭你了。”
“是。”
“她适才沒當着你的面把話說死,隻要你往後不要再犯錯。你也說過,她與你娘認識。”
“有區别嗎?我以後做什麼都會被人挑出錯處來。”他說,“志慧不喜歡我,管着他弟不要理我。我就去找明遠,我和他稱得上臭味相投,馊主意有他一份。可老闆就覺得是我把明遠帶壞的。我逼他了嗎?沒有。可很多事情,到最後全成我一人的錯。護短嘛,人之常情。要是我娘開的店,也會說是他們帶壞了我。”
許巧星沉下聲:“既然以前發生了那件事,老闆讓其他人不要再跟着你出格,我可覺得她沒說錯。若她以後對你有什麼意見……”
佳澤看向她。
“是你咎由自取。”
佳澤抽了抽嘴角,沒說出話。
“說實話,我覺得她給過你機會了。”
“對,我沒珍惜。”佳澤歎了一口氣,“能不能别說這件事了?我心裡煩得很。”
“那我走了。”許巧星聳了聳肩。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佳澤在她身後問。
“什麼事?”
“玉佩被他們拿走了。我要去買别的壽禮。”他皺了一下眉,“我實在心煩,你能陪我去挑一下嗎?”
“我下午有事要做。”許巧星在心中規劃。司機先前喊她幫忙找工作,不過她因忙碌而拒絕了,今日恰巧有空,可去瞧上一瞧。若還有剩餘時間,還可以去盟府找郝樂甯。
佳澤卻道:“我聽說你是新來羽冠城的,想必對這裡算得上陌生。我從小在街巷裡連摸打滾長大,你有什麼都可以來問我。隻需今日你陪我去挑一份壽禮。”
許巧星回想起那晚夜談,他們得要打聽是否有人會私自出海——
眼前便有一個當地人。
還是一個不太守規矩的當地人。
“可以。”許巧星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