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章家的路上,西洲坐在離章钊三步遠的馬車角落裡,問道:“大少爺,先生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雖然張大儒平常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樣,但今天似乎尤其高興。
章钊笑道:“老師見到你跟我,不就是好事嗎?高興很正常。”
西洲:“.......大少爺。”
“嗯?”
“你單說自己就好了,不必扯上我。”
章钊哈哈大笑。
過了一會兒。
“西洲,今天你做的那盤開花點心,我都沒吃上幾口,都被老師搶去了。”
“不是‘開花’,是‘花開’好嗎?”
“噢,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都沒吃上幾口。”
“......”
“西洲?”
“知道了。”西洲不情不願地扭過臉去,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晚上我給你做......就是了。”
章钊微微一笑,探身過去,拉住了西洲的手。
少年身子輕顫一記,到底沒有躲開。
***
接下來的幾天,章钊和西洲各自忙碌。
章钊畢竟才是章府真正的主子,這幾個月他不在家,有些事别人做不得主,必須要他回來拿主意。他還要做功課、溫書,以及處理一些其他雜七雜八但必須要做的事情。
另有一些相熟的知交友人,知道章钊回到郊河,各自上門尋他。既然人來了,少不得要與之談笑吃酒,應酬一番,這麼三五天下來,章钊還沒怎麼,西洲先看不過眼了。
“大少爺。”
西洲把章钊堵在東院通往外院的夾道處,不讓他出去,生氣道:“你不是跟先生說,明年要參加秋闱嗎?這麼整日裡呼朋喚友的,如何能靜下心來讀書?”
西洲原本以為,即便自己這麼說了,大少爺也不一定會聽。就算聽了,估計也要在口頭上找補回來不可。
誰料章钊這麼一聽,立時從善如流,對着身邊的雙豐道:“聽到了沒有?西洲說了,我得在家裡認真讀書。從今天開始,你大少爺我閉門謝客,那些來找我喝酒談天的一律回絕!”
“統統說我病了就成!你去跟門房仔細說一下,務必不要放他們進來!唉,我确實得發奮了,西洲還等着我高中呢.......”
西洲在旁邊聽得渾身不自在。大少爺這話聽起來沒錯,可是怎麼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呢。
雙豐最是乖覺,剛才就低着頭偷笑。心道大少爺這話,真是像極了主動被家中夫人管得服帖的耙耳朵。
聽罷大少爺吩咐,他口中高高答應一聲,一溜煙兒地跑了。
章钊也很滿意。就算西洲不來堵他,他其實也打算裝病謝客了。
那些絡繹不絕跑來他門上的所謂“友人們”,真當他是個聾子瞎子,看不明白這些人的醉翁之意嗎?他們哪裡是來看他的,還不是來打西洲主意的?
怪隻怪西洲生得太好,雖然他管着章家庶務這一攤子事,出門的時候不多,可隻要是見過他的,但凡長了眼睛就能知道他有多出色。
不僅僅是容貌而已,才學、性情、品行、處事,哪裡哪裡都出衆,哪裡哪裡都引人注目。
之前章钊不在家,那夥子人沒有拜訪的好名頭,進不來章家的門,如今章钊回來了,那可不就是立即聞風而動,一逞野心了嗎?
一個個的都巴望着能見西洲一面呢!不光如此,估計過不多久,都會有人要厚着臉皮與他提親了!
這哪兒能行,一概拒之門外最好!
這麼想着,章钊臉上卻不露分毫。他微微一笑,牽住了西洲的手。
“我們回去吧。”
西洲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牽走了。
“跟着大管事見過那幾個掌櫃和莊頭了?”
西洲被大少爺牽着走,原本有些神思不屬,這會兒聽了章钊的問話,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沒掙紮出來,隻好低着頭輕聲道:“見過了。”
今天章家在郊河城的幾個店鋪掌櫃,還有附近幾處莊子的莊頭都來了,高大管事一大早就帶着西洲去見他們了。
這是西洲第一次接觸這些外頭的事務,章钊一直挂心着。
“一切可還順利?”
“嗯。”
“西洲。”章钊的腳步停了下來,西洲隻好跟着一起停下來。
章钊看着身邊的少年:“有事情記得要與我說。”
大少爺的眼神那樣亮,那樣認真,西洲一時間都不敢直視那雙明亮的眼睛,隻好微微躲閃着,輕聲道:“嗯......我知道的。”
兩人繼續往東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