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鏡星出始向道(1)
那嬌美芙蓉面上,隐約還有些未完全消下去的紅印,原本已沒什麼要緊,被阮含星一說,才發覺又開始滾燙明顯起來。
當時講學時,便是因為臉上莫名起了紅疹,才匆匆離場,難道如今又犯了?
芙菱趕緊捂着右臉。
“呀,手上也有……師姐,你怎麼了?”
芙菱又趕緊用另隻手捂住手,然而發現那些紅印比之前更加明顯,怎麼遮掩也遮不住,隻好甩袖逃也似的離去。
“是啊,”上官涵惑道:“小阮,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她怎麼臉上手上長了這些……不過管她再怎麼樣,也不能說那些話!”
阮含星無謂一笑道:“怕是山上蟲蟻多咬得也未知,總之把她打發走就是,我不想和她起沖突,反倒讓師兄為難。”她側身望向裴思星,剛巧對方也正看來,視線觸碰一瞬,她便微微颔首輕笑,隻剩下鬓發間的紫桔梗被風吹得輕瓣微動。
裴思星方要開口,卻看見山峰之外有人禦劍而來,竟是朝珩,便轉身行禮:“師叔安好。”
阮含星見朝珩來玄陽峰,莫名有些心虛,也與上官涵、甯煦一同見禮。
朝珩把玩着玄扇,悠悠行至她身邊,揚眉望她,露出個耐人尋味的淺笑,“乖徒,巧啊。”
“師尊……見笑。”
他倒未停留久,打了個招呼便和裴思星到玄陽殿内議事。
阮含星看了他背影好一會,這還是她入清梧峰後第一次在下午看見他,估計也是他第一次下午不“睡覺”,就在玄陽峰“抓”到她。
等好一會,二人才出殿來,朝珩走來對她說:“徒兒,跟我回去吧,這幾天你也叨擾玄陽許久。”
阮含星乖乖跟在他身後。
禦劍回峰之時,阮含星不由問道:“師尊,青雀法會是什麼?”
“修界諸門不僅修行的法器不同,縱然同為劍修或琴修,修習方向也不一,自百年前起,仙盟便每年都在南州望仙島舉辦青雀法會,諸門派會選優秀弟子前去展示交流,互相切磋,評出法會魁首。譬如玄陽,就是上屆法會劍修之首。”
“玄陽師兄如此厲害?可師尊,您不才是劍道之首麼?”
朝珩瞥她一眼,“青雀法會是你們小輩才去參加的。”
“那怎樣才能參加?”
“要麼你成為瑤山首座弟子,要麼你在宗門試煉中拿下第一,選一個罷。”
阮含星記得入山後有人講解過,瑤山每年于十二月有一次宗門大試,若能取得前三,便能獲得十日去瑤山靈石秘境修煉的機會,于修行大有裨益。
其實不光瑤山,凡開宗立派者,多基于尋得一方靈脈,依托其靈氣建立起門派,離靈脈之源越近,靈氣越充沛。不過資源畢竟有限,所有門派都會把最好的資源給最有前途的弟子。
她忽然想起哥哥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她道:“師尊,我一定會努力當瑤山第一的。”
靈石秘境,一定離瑤山石很近,有了瑤山石,她就有逆轉日月的力量。
她不僅能變得很強,還能讓哥哥和阿姐都回來。
朝珩聞言,望天輕笑一聲道:“好啊,你多加努力,讓為師也沾沾光,當個點石成金的賢師。”
那日後,朝珩下午居然也不再睡覺,總在竹林監督她練基本功,什麼堅持一個時辰負重單腳立細竹、挑戰一息之内砍十二棵竹子、挑戰一刻鐘繞清梧峰飛一圈、以及劍聖的扇骨躲避戰……
在最後一個練習項目裡,阮含星才發現原來朝珩那把玄扇居然還能随他意念化作滿天鋒利的扇骨有意識地拐彎追着人刺。
她又跑又飛、又翻又躲,在竹林裡狼狽“逃難”。
朝珩則坐在一把藤椅上,面上雖是頭枕着雙手悠哉賞月,但實際飛出的萬古夜扇骨都是他的“眼睛”。
阮含星在修煉時,他也在觀察這位徒弟。
他發現,其他練習阮含星雖然也盡力,但力竭時神态從容,若實在撐不下去到了極限也會直言相告。唯有在被片片扇骨“追殺”時,她的嘴像被線縫起來一般說不出一句話。
她躲得有些過于拼命,即便力竭也會逼着自己躲避,面對逼近的利刃,她眼中盛着的是實打實的慌張和畏懼,一直一直不放下腳步,也不說一句認輸。
逼自己逼得太過,練得很辛苦。
而對阮含星而言,那反應迅捷而銳利的扇骨壓迫感太強,仿佛下一秒就會釘在她身上,那些曾已愈合的傷口又在隐隐作痛。扇骨就那麼在身後追着,下意識讓人隻想永不停歇地逃離。
朝珩皺了眉頭,收回扇骨,行至阮含星身邊。
那如驚弓之鳥的少女抱着樹猛然回頭,已是滿頭冷汗津津,面色才月色下更顯蒼白,待看到他手中完整的玄扇後才卸力,微喘着跌在地上。
但她反應很快——
這是在清梧峰練功,不是在别處,更不是在那陰濕粘膩陵江地宮,是朝珩在陪她練功。
并不是地宮的那幾位大人,在玩萬箭齊發或者驚魂賭命的生死遊戲。
她心如擂鼓、仍有餘悸,連忙扶着樹站起,衣袖擦了擦額上汗,擠出一絲笑容,“師尊見笑了。”
其實她此刻見了朝珩,那些不堪的地宮回憶裡夾雜的恐懼感已平息許多,隻留些餘韻萦繞心頭,有些驚魂未定,朝珩似看出她的驚懼,握住她的手腕渡了些靈氣。
阮含星感到一陣溫暖和煦的靈力順着經脈傳入腑髒心肺,通體安靜平和下來,舒服許多。
“謝謝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