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惡趣味地想着。
果然聞聽她所言,王筠之更是視線不知落在哪處。
不光因其所言……
太近了,離得太近了。
她的鼻尖幾乎碰上他的,一股淡淡的不知是什麼花的香氣伴着呼吸傳來,在他的臉頰染上熱的溫度,羽毛般的感覺激起細密的癢意。
鬼迷心竅的,鬼使神差的,他收回視線,望向她,似自言自語道:“那你……會動心麼?”
空氣中有一瞬靜默。
她問:“什麼?”
王筠之回味過來自己方才講了什麼,此刻尴尬地緘默。
沒聽到也好。
她落腳後退一步,輕輕莞爾,卻趁他逐漸放松時忽然又湊得更近,她微仰着臉,唇瓣離他的很近,近到他都似能感受到那片柔軟;但又很遠,遠到看不清那瞬間的心緒。
“師兄,”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輕聲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想親我麼?”
什麼?
王筠之瞳孔微微放大,似有一汪水泛起層層的漣漪。
她的唇姣好如花瓣,瑩潤柔軟,嫣紅如朱,在這張清純的美人面上,是最鮮豔的色澤。
忍不住遐想的下一刻,少女卻笑道:“開玩笑的,師兄,你的唇邊落了一片小小的灰,我幫你吹走吧。”
輕柔的風掠過,阮含星後退幾步。
王筠之緊着的心髒放緩,耳根卻更紅起來。
她若無其事問道:“我見師兄今天回來的模樣……是被蛇吓到了麼?”
“尋常蛇族倒還好,隻是穎畫太過荒誕放蕩也太草菅人命,一時未緩過來……我和師叔找到她時,她正在……采陽補陰,而且被發現後,竟直接拆他人肉身為盾……”
王筠之顯然說不下去,那一拆字就足夠勾勒出穎畫的心狠手辣。
阮含星能想象得到。
她擡頭看見那挂在樹上已經咽氣的綠蛇,不由回想當年在露橋霜林時,她便是這般被穎畫愚弄——她的蛇尾曾被系在樹上,上身倒挂着,滿頭充血,幾度昏死,卻被冰水潑醒。
比起有些蛇族的蠢和惡,穎畫的惡毒是聰明的、是富有創意的。
那是棵刺槐,結出的花很漂亮,粉嫩嬌美,樹上卻遍布着硬刺。
她宛如被釘在那棵樹上,血從刺上滲透而出,蔓延在枝桠。
穎畫說:“你要是能在太陽落山前解開自己,我就不把這本書交給王上,否則……你也知道後果,若王上知道有人在霜林地界看陵江禁書,隻怕這人不死也要半殘。”
那時,她沒有自尊的求饒,她想盡無用的辦法,她拼命的奮力掙紮,都沒用,要麼讓樹上的刺越紮越深,要麼讓尾上的傷痕越來越多。
穎畫笑她:“瞧瞧你自己吧,身上可有半分蛇族的骨氣和力量,我若是你,還不如直接自爆死了算了,哪裡還會說這些谄媚求饒的話。”
她瞧不起她沒骨氣的模樣,又享受她沒骨氣的模樣。
最後,夕陽落山前,她還是拼着命解開了,墜落在草地上。
黑色金紋的蛇尾,布滿了深淺新舊不一的疤,外翻着肉,流淌着血,醜陋又腥臭。
穎畫沒有守諾。
穎畫把那本她私藏的陵江秘法交給了元清霜,讓她經曆了一次“死亡”。
可惜穎畫這賤人不是死于己手。
腕上的一鏡星迅疾而出,将樹上的綠蛇齊整地斬了首。
“不用怕她,”阮含星道,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王筠之說的,她拿起那蛇頭,“原來死了也不過如此。”
“含星,筠之,我們返程吧。”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朝珩的聲音。
朝珩從門中出來了。
沒過多久,遇春生也從門中出來。
隻是兩人的臉色似乎都有些微妙。
阮含星看在眼中,拿着蛇頭迎了上去。
“這是做什麼?”
“師尊,我想拿回去做個球玩。”
“随你。”
王筠之指指樹上,“師叔,那還有半隻。”
“挂那挺好的,造型獨特。”
朝珩的步伐很快,王筠之和阮含星隻好一邊懵然一邊跟在他身後。
隻是阮含星走前,遇春生拉着她,朝她手中悄悄遞了一個錦囊。
遇春生勾唇道:“阮姑娘,要是想我了,随時來找我。露水雖短也有情。”
趁那兩人都在前面走,阮含星揪着她的衣領,把她拉到面前,蜻蜓點水親了一口眼前人的臉頰。
而後,她小跑到王筠之身邊,遙遙回首,朝遇春生遞一個笑容。
遙遙一抹紫,陡然春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