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之世，蛇有六族。

九嬰為蛇中王族，居于變幻莫測的露橋霜林，族長為元清霜。此外另有五大氏族——赤練、銀環、竹葉、黑眉、清水。他們臣服于九嬰，部分族人在露橋霜林，但也各有封地據點。

對蛇族而言，人是上好的補藥與食物，修士更是，所以蛇族與人族天然便是仇敵。

誅滅陵江地宮之後，朝珩的目标便落在蛇族上。赤練族長穎棋、竹葉族長穎畫皆已身死，下一個他想解決的，就是銀環族長穎琴。

修界有信——大批銀環蛇族出沒在滇國金沙山，應是群體遷徙至金沙山冬眠。歲末冬時，蛇族最為脆弱，此時是誅蛇的好時機。不過蛇族自也知道，必有相當防備。

穎棋好鬥，穎畫好色，但穎琴最毒，此行必然不可放松。

修界兒女，沒什麼繁瑣行李，說走就走。

禦劍之時，朝珩囑咐，“此行不可逞強，穎琴毒性強，我們能打就打，形勢不對就跑。”

阮含星笑道：“真難相信這是師尊說出的話。”

“啧，為師一向審時度勢。”

“這話，師尊已經騙不了我咯，師尊要真是這樣，遙望海就不會讓人那麼害怕。可不能‘嚴于律人、寬于待己’，說好了，我和師尊共進退，你怎樣，我就怎樣。”

朝珩心中暗道：徒弟大了不好騙，還要反過來教訓師尊。

閑談着，時光流轉，二人終于落在金沙山前。

金沙山原是一座連綿不化的雪山，以日照望去色澤如金聞名，原本是極好的景緻，卻被旁邊一道聲音破壞了韻緻。

“喲，這不是我們聲名赫赫的劍聖大人麼。”

阮含星記得這個聲音，落定回身，果然見那淡藍衣衫、頭戴銀冠的負劍之人，帶着一幫弟子站在遠處，不過這次不止他們，還有許多身着其他衣飾的人，放眼望去，這山前竟浩浩蕩蕩有百十人。

人真多，讨厭。

朝珩和阮含星都懶的理那龍華宮主，他卻不樂意，揚聲道：“瞧瞧，瞧瞧我們的劍聖，還是這麼不可一世、眼高于頂、傲視群雄，不屑與我們這些普通修士為伍！我們龍華宮、栖霞劍宗、問雲樓今日多路俠士雲集于此，他都不願賞臉來打個招呼，真是惜哉、痛哉！”

因他一席話，那許多人原本沒關注到此處，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将眼神投了過來，或好奇、或敬畏、或不懷好意。

對大多數人，劍聖畢竟是個響亮而陌生的名頭，百聞不如一見。伴随着越來越多的目光，悉悉索索的讨論聲更是此起彼伏。

“劍聖從來獨來獨往，不參加問仙盟的活動，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

“沒想到，劍聖不僅劍氣縱橫、舉世無雙，真人更是龍章鳳姿、豐神俊朗，那百曉生《佳人錄》誠不我欺。”

“同樣是劍道巨擘，栖霞的秦宗主、瑤山的璟掌門、問雲的萬俟宗主就親近些。劍聖或許實力太強，瞧不上我們。”

“二十二歲誅滅地宮殺陵江王，傲有傲的資本。”

“就是個殺神罷了，殺伐是下下道，心性不修，離得道成仙還遠着。”

男男女女、敬仰或諷刺的聲音都有。

“唰”地一聲，萬古夜扇開，朝珩輕搖玄扇，見那龍華宮主竟因此瑟縮一下，道：“宮主斷劍又長出來了，舌頭卻依舊不會說話。”

下意識的退縮讓龍華宮主臉上難免一陣難堪，但一想到這回諸門修士在此，便又覺底氣十足，“諸門俠士在此，你敢亂來麼？”

阮含星聽不下去，在朝珩開口前，便揪着他的袖子，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笑着對龍華宮主說道：“宮主好生奇怪，我與師尊剛到此地不久，站都還沒站穩，還沒來得及諸位俠士打招呼，你便莫名其妙陰陽怪氣地在諸位俠士面前說了這一大堆，暗示我師尊瞧不起人，這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怨恨我師尊在幾年前青雀法會上把你打跪下，你不服氣，但也不用把諸位俠士當劍使，公報私仇吧？”

陰陽怪最怕打直球的。

龍華宮主沒想到她直接說破，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忽思及什麼，陰郁笑了，道：“原來是劍聖嬌徒，一個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一是個貌美如花的美嬌娘，天天在一起，真是郎情妾意、親密無間。”

其實修界收徒多少會注意男師男徒、女師女徒，因以往也鬧出過師徒亂.倫的醜事。但瑤山祖師從不介意這些，沒這般規矩，偶爾為人所诟病。

原本朝珩無所謂他的挑釁，但這番話卻讓人惱怒，卻沒想到阮含星絲毫不怕，反而站得更往前些。

從前，都是他站人前，如今竟也有人擋在他身前。

忽說不明心頭什麼感受。

這樣的話，她聽着不難受麼？

阮含星走到龍華宮主面前，笑道：“宮主，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