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管家趕緊安撫衆人,請大家先到别院歇息,好茶招待,又趕忙請大夫來看方老夫人,說等煩請大家先等上片刻,一切等老夫人醒後安排。
阮含星和朝珩慢慢走到人後面。
阮含星低語問道:“師尊,你方才怎麼不攔他?那人的身影看着好眼熟,名字也似乎在哪聽過……”
朝珩道:“我已對他施了追蹤訣,找他不難,但方才若把他困在此處,脫身難,此事還需再看看。”
“師尊是覺得馮秀的話比較可信?”
“為師隻是相信李幼甯的人品。不過,你竟忘了他麼?他号慕清,是蓮華峰的弟子,去年不就是他把你打敗了。”
李慕清也是瑤山赫赫有名的劍修,宗門試煉中,前年第二,去年第一,人說他僅在玄陽之後。
“!!!”阮含星當然知道這個人,隻是竟沒認出。
除那次試煉外,她與他不常接觸,見過他使劍,劍風清正,大開大合,應變自然,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劍修。
但……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認識馮秀?
一出俠士救美人的戲碼似乎就這麼浮現在腦海。
“師尊起初說感知到他死因有修界的手筆,方才有出了這事,隻怕和慕清師兄确實有關……”
朝珩思索片刻,“含星,你在此靜觀其變,有事玉牌聯絡我,我去找慕清問明白。”
說罷便要暗自離去。
阮含星:“師尊,待會要吹唢呐時趕緊回來。”
朝珩把唢呐塞給她,“你吹也一樣。”
阮含星:“師尊,這你吹過。”
朝珩:“這是新的。”
阮含星:?哪兒來的?
師尊的乾坤袋真是有點過于萬能。
朝珩離去沒驚動第三人,阮含星也不想待在院裡坐等,于是也避開人在方府中探尋。
除卻修界氣息,方府應也有邪祟作亂,她久處陵江地宮,對這些陰邪術法感知比尋常修士敏感。
這方府有點意思。
阮含星斂眸,暗自感受方府氣息變化,小心走動,走過回廊,到了一處似是荒廢的院落,停在一方枯井處。
寒冬之日,天有涼意本屬正常,可走到井旁時,從井口撲面而來的氣息更讓人後背生陰、涼意透骨。
阮含星面無表情地打量着那口井,蹲下伸手摘開掩蓋在上面的幾枝枯葉,露出幽深無底的井,似一隻純黑的眼瞳正凝望着她。
幽深的井裡忽然有一角慘白,阮含星用樹枝戳了那慘白。
一瞬間,慘白漂浮上來,露出一張雙眼圓瞪、七竅流血的青白人臉。
阮含星恰與那雙死人眼對上。
她用手在鼻前揮了揮,散去那股陳腐屍氣。
咕噜噜、咕噜……
井裡突然發出聲音,隻見那人臉忽然開始僵硬地昂起。
接着,它在水下泡着的雙手雙腳摳在井壁,整個人像蜘蛛爬壁一樣向上快速竄出,唇角自耳邊咧開,挂上尖裂惡意的笑。
它四肢扭曲地爬到那未動寸步的少女面前。
它道:果然,弱不禁風的凡人已經被它吓得走不動道。
可當它真到她面前一刻,它才發現那少女臉上并無半分驚懼。
那雙形似花瓣的潋滟雙眸,淡漠如死水毫無波瀾,看它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不對,它确實已經死了。
可——她不應該更怕嗎?哼!馬上它就會讓她知道厲害!它狂喜地朝少女張開血口——
可就在它裂開的嘴離少女隻有一厘之距時!它甚至沒看清,就感到脖頸一聲裂開的響,一股森冷氣息透骨而過。
而後‘咔咔咔’幾聲,原就在水中泡了多年的頭顱和身子,從上到下,就像鏡子一般徹底破裂散架,如一灘污水一樣潑在地面漸開。
頭顱被丢到另一旁,它看不見少女的表情。
但它聽到少女平淡卻又冷徹骨的聲音,“我讨厭蜘蛛。”
它不是蜘蛛啊!它隻是被鎮在井裡沒辦法正常模樣地出來……
少女走到它的頭顱處,把它的頭擺正。
它知道這次踢到鐵闆了,求繞道:“少俠!我錯了少俠!我隻是方員外府上一個小妾,我被困在這出不去,您大人大量,饒過我吧!”
求爺爺告奶奶半天,阮含星不說話,它的求饒語速也越來越快。
直到它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而是咦了一聲,而後用帶着不可置信而有些喜悅的語氣道:“你是……蛇、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