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刺眼的白熾燈突然亮起,陳立新模模糊糊睜開眼睛,眼前射來的強光卻喚起針紮似的疼痛。
她猛地低下頭,本能地想伸手遮擋,下一秒,卻驚恐地發現雙手已經被枷鎖牢牢固定在了冰冷的鐵桌上。
一個女人逆着光,坐在她面前,安安靜靜地看着她。
等到面前的女孩漸漸回過神來,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疑惑地看向自己,女人才緩緩開口。
“你來北海的目的是什麼?”
陳立新吓了一跳,眼神有些猶豫地偏向一邊。
“我其實是來北海找導向旅遊的,然後被無人區的劫匪打劫了……啊!!!”
手腕和腳踝傳來一陣強烈的電流,陳立新俯下身子慘叫一聲,全身因為電流的刺激抽搐起來,手腕的青筋暴起,額上滑落幾滴冷汗,滴在鐵桌上。
女人平靜地注視着眼前的女孩,她左手把持一隻鋼筆,在鐵桌邊緣有節奏地輕輕敲擊。
“你來北海的目的是什麼?”
陳立新慘白着一張臉,哆嗦着嘴唇,擡起頭回道:“說過了,我是來旅遊……啊!!!”
下一秒,更強烈的電流貫穿全身,陳立新翻了個白眼,一頭倒在鐵桌上,全身因為電流的殘存遊走輕微抽搐。
這次她連擡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女人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微笑。
“看來,你沒有接受審訊的經驗。”
不再去看趴在桌面上的女孩,女人拿起桌上的資料,慢條斯理地細數她這幾天的去向。
“……十二月八日,于北海特批研究人員隊伍中随行,入駐于研究院大樓。”
“……十二月十日,于午間出入北海商業區遊樂城,購買彩票後回到研究休息區,在晚間七點離開,期間未做去向報告,于淩晨一點三十五分返回研究休息區。”
“……十二月十五日,于上午七點二十五分前往北海研究院大樓,在午間短暫出入食堂後,回到研究院大樓,于晚間七點四十七分離開,前往研究休息區。”
“此後的兩天,基本相同。”
說道這裡,女人不緊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
後者已經漸漸緩過勁來,但此時身體的輕微顫抖似乎不是因為電流的刺激所導緻。
女人垂下眼睫,繼續陳述眼前的資料。
“然而,你在十二月十七日,于上午七點二十三分前往北海研究院大樓,在内部工作至晚間七點十五分後,在回家的出租車上突然轉變行程,前往海半月酒館。”
“在與朋友聚會約兩個小時左右後,你離開酒館,前往酒館附近的停車場,七分鐘過後,你與前來接應的人潛藏在停車場附近,一路跟蹤袁立至第二天淩晨五點十二分。”
“直到接近北海海域附近的輻射污染區後,你們才突然轉變方向,于古裡高速公路左岔口離開。”
女人放下手中資料,看着眼前的女孩。
後者重新慢慢擡起頭,坐正身體,用一種強作鎮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卻緊張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幅樣子在她眼裡,有種年輕人莽撞的滑稽。
女人忍不住露出一個憐憫的微笑。
“看得出來,你沒有能瞞過測謊儀的能力,乖乖說實話,還能少受一點罪。”
女人靠向椅背,把玩着左手的鋼筆,輕輕敲擊桌面。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來北海的目的是什麼?”
陳立新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女人,眉眼間有一種詭谲的熟悉感,那周身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讓她突然想起一個人。
可惡,屠一鴻現在在哪裡……
她究竟被俘虜了多久,連屠一鴻和蕭衍都搞不來人救她?
等等,不對!
陳立新晃了晃頭,強制昏昏沉沉的意識清醒過來。
剛才女人手中的資料已經說明了一件事,能在北海手中搞到内部的研究人員行程,蕭衍恐怕和這群人是一夥的!
如果這夥人已經向蕭衍報告了自己的可疑,而屠一鴻又在自己失蹤後去找他求助,恐怕此時此刻,連屠一鴻那邊也兇多吉少……
如此想着,心高高地懸了起來,陳立新猶猶豫豫地開口道:“我作為大學城的學生,其實一直很崇拜袁立主席,一直很想跟他見面讨教。”
“在酒館意外看見他後,一時沖動,就雇了人去跟蹤他,中途才迷途知返,覺得自己這樣子的行為不對,很不正常,所以後面就又回來了。”
好像編得還不錯?測謊儀也沒有反應。
看着眼前女人平靜的眼神,陳立新突然感到心中多了一點勇氣。
她暗暗定住心神,接着說道:“至于海邊懸崖的事情,是我的一項研究任務,需要去找一樣活體研究材料,知道那邊剛好有這種材料出沒,就叫了人和我一起去找。”
“沒想到中途那幫人居然反水,要殺了我和我的的同伴,我們慌不擇路,一路逃到懸崖邊上,我以為就要死了,就把他推下海,然後就沒了,現在就坐在這裡了。”
說到這裡,陳立新臉上露出後悔自責的神色,誠懇地注視着女人的眼睛。
“我保證下次不會這樣了,跟蹤别人是我不對,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還有就是,我的同伴,你們找到他了嗎?他受了重傷,現在需要治療,研究小隊的人應該也在找他。”
陳立新說着說着,眼中流出淚水,哽咽道:“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們查了我的資料,也知道這些天我都是一個人行動,根本不關其他人的事。”
“求求你們,放過其他人吧,淩風和屠一鴻都是無辜的,我做錯的事情,就讓我一個人承擔!”
說着說着,陳立新突然觀察到,聽到屠一鴻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女人的臉色變了變,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了一秒,敲擊鋼筆的動作突然頓住。
審訊室徒然陷入一片沉默的死寂,陳立新的脊背慢慢爬上一陣寒意。
“屠一鴻?”
女人緩緩開口,眼神如刀鋒一般冷冷地盯着她。
“她跟你的研究項目也有關系?”
“她是我們的課題小組組長,但是我在找材料的事情她也不知……”
“夠了,她會不會參與我當然知道!”
女人突然厲聲打斷陳立新的話,陳立新茫然地擡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女人的臉。
這張臉,真的很眼熟……
女人的突如其來的反應立即引起了門外守衛的注意,鐵門外輕輕響起幾聲敲擊聲,似乎是在詢問些什麼。
女人緩緩呼出一口氣,靠向椅背,不再發話,門被立即打開,進入兩個裝備精良的軍人。
陳立新注意到他們臂上北海特遣部隊的标識,于是悄悄低下頭,默不作聲。
雖然如此,卻支起耳朵努力去聽,在隐隐約約聽見女人向軍人們嚴厲地囑咐了幾句後,清脆的腳步聲響起,逐漸遠去。
看來是那女人離開了。
她悄悄擡起頭,卻看見兩腔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自己的腦門,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身體也被吓得僵在原地。
就要這麼死了嗎?
還好沒有發生這種事,兩個軍人舉着槍,慢慢繞到她背後,一個解開她手腳的枷鎖,一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壓倒在桌上。
感到手腕被拷上新的鐐铐的那一刻,冰冷的觸感反而讓她感到一絲心安。
那是還允許她存活的象征。
視線被黑色的布料蒙蔽,陳立新感到自己被架着走出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