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候的兩個狐人，返程變成了三個。
諾卡看看前看看後，最後選擇了“當面”蛐蛐，用鏡片問：“他不是陸軍嗎？族長怎麼放心把紫锂輝石交給他？”
卓琰眨眨眼：“他是太空軍轉的陸軍。”
那還真是少見，諾卡想想又問：“他真的靠譜嗎？族長很久不和長老發生正面沖突了，這次派他這次過來會不會有别的企圖？”
“……”卓琰靜默片刻：“和你我無關，你救出人就離開。”
諾卡直起腰來：“什麼意思，你要一個人留下來？”
“我們到了。”
前排的尤安突然發聲，打斷了兩人明晃晃的暗中交流：“就在前面的那片城堡。”
與其說城堡，不如說是一座城市。潺潺的泉水順着窗口層層向下流淌，環繞巨大城堡的石梯上是往來不絕的居民與遊客，還有歡歌的白鳥自由穿梭在建築的各個角落，鳴叫聲順着泉水一路送往遠方。
三人擡頭仰望：“這就是‘琉璃淨’？”
“對，槐南的第三大城市‘琉璃淨’，據說由四百多座城堡組成。”尤安說：“我們看見的隻是冰山一角，後面還有兩座山，山上山下全是比這個規模還要大的城堡建築，那些才是城市主體。”
“但我們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他們跨過清澈的水流，沿着石梯過三個彎，紫锂輝石的聲音低低指引着他們：“後面那堵牆是假牆，光影效果而已，直接進去就行；然後往下走，這些也都是……真的！”
“砰！”打頭的尤安猝不及防，一頭撞上了轉角的矮牆，沉悶的聲響聽着卓琰頭也跟着痛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尤安捂着腦門，聲音倒還是穩當：“紫锂輝石，你說說我還得撞幾下？”
“哎呀呀，失誤失誤。”紫锂輝石的聲音裡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這地方信号不好，有點卡哈哈，别介意。啊，下面那個是假牆，真的！”
幾人半信半疑的伸手，這次果然穿了過去。往下再走，紫锂輝石的預警都很及時準确，沒有出過問題。
按照紫锂輝石在貉人那裡的發現，金莉斯在被同伴抛棄之後獨自周旋了一段時間，直到被一批人帶走。而這批人應該不屬于豹人官方——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狐人主星那邊不擔心金莉斯向豹人洩密。
這批人好似雙面間諜，狐人那邊放心的将金莉斯扔給了他們，而他們又和豹人官方有聯系，所以豹人才能有選擇性的攔截了金莉斯外傳信息。
所以他們千裡迢迢來這裡，就是要找到“這批人”，想辦法問出來他們把金莉斯送到了什麼地方。
“那個烏蘇裡貉人說的是真的，起碼在他自己看來，他沒有将金莉斯交到宿敵手中。”女聲幽幽回響在狹隘的間隙中：“但他沒有想到‘這批人’會和豹人族有關。”
諾卡負責斷後，小聲問：“你們說的‘這批人’到底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最後一個轉彎過後，視線豁然開朗，城堡下的另一片天地呈現在眼前。轟鳴的泉水自頭頂噴湧而下，他們經過水幕時綠光一閃，表示着他們沒有攜帶構成威脅的大規模武器。
紫锂輝石保持沉默，一直到離水幕數百米遠才再度張口：“他們的掃描設備很厲害，要是紅寶石或許能不被發現，但我不行，隻好先行忍耐啦。”
它似乎很高興：“看我為你們付出多少，你們這群小崽子可得記住我的好。”
“紫锂輝石大人能力超群，貌美聰慧，回去就将您的功績傳頌全網。”尤安熟練的舉起右手保證：“您可以繼續帶路了嗎？”
紫锂輝石：“哎，心不誠啊，還想騙過我？不過我智能有肚量，不和你們碳基生物一般計較，往前走吧，還有一段路呢。”
他們像琉璃淨的古老傳說一般，在沒過腳面的泉水中跋涉，上下起伏，然後迎着刺眼的光芒擡頭，看見了旅途的目的地——一扇草垛後面的小門。
那莎草組成的草垛還很新鮮，卓琰能聞到和輻射狀的苞片一樣四散開來的土腥味。
現在諾卡不需人回答他之前的問題了，因為他認得這堆草象征的意義。在場的人都認識。
“……鼠兔星盜團。”
“——對喽！來者是客！幾位過來做生意，就是鼠兔星盜團的貴賓！”
呲着個大闆牙的鼠兔人給幾人讓開位置，自個兒蹦蹦跳跳的去拿茶飲，尤安不着聲色環顧四周：“老闆這麼大的生意，怎麼不找幾個智能看店？還得自己親力親為？倒是少見。”
“我不習慣，也不喜歡。”鼠兔靈活的在一地破爛間騰挪：“星際時代又怎麼樣，做生意的，讓客人放心才是第一要務。”
他端上一盤茶點：“智能能動的手腳太多啦，交易嘛，隻需要一張嘴，一個腦子就夠了，您說是不是？”
尤安看向卓琰，點了點頭。
卓琰便笑了：“您說的是，我也覺得獸人談話，智能都閉眼閉嘴的好。”
鼠兔也跟着笑，笑到一半，大牙還沒收回去，就感覺身後破空風聲傳來，整個人被一腳踹翻，一頭結結實實磕上了桌角！
他反應不算慢，也不費力起身，就維持着那個姿勢大叫：“打開警嗚嗚——”
卓琰怎麼可能讓他真的把警報系統喊出來，伸手抓住他的頭發用力，“咣咣咣”的往地上砸，直到把人砸的快要暈死過去，才拎起來往尤安面前一送。
尤安早就準備好了，将人眼皮扒拉開，隻聽“滴度”一聲，紫锂輝石采集到了鼠兔的基因信息，順勢開始破解這間屋子裡面所有的電子智能系統。
“讓我瞧瞧，四個獨立的警報系統，九個攝像頭，他身上還有三十一個定位器，最裡面還有四個電子矩陣，别往那邊走哦。”紫锂輝石提醒。
尤安聽笑了，接過半暈不暈的鼠兔頭又是幾下“咣咣咣”，邊砸邊問：“我們幫你把礙事的清除了，留你一張嘴一個腦子，不知道老闆還能不能做生意？”
鼠兔腦門是真硬，地闆被砸出蛛網狀的裂紋，深深地凹陷擺在那裡，人卻啥事沒有，沒五分鐘就精神百倍的開始哭嚎：“我就是一個代班的，我還年輕，我啥也不懂——”
“你們不要找我，我真的啥也沒幹過！”這個鼠兔種族裡難得一見的大高個哭的像個孩子，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個孩子：“我還沒成年呢，上一個臨時有事被調走了，我隻好過來頂班，誰知道就遇上你們這群強盜，嗚哇——”
星盜罵強盜，也算是奇聞了。他在一邊哭得嗷嗷的，但是沒人理睬，卓琰問紫锂輝石：“能查到最近的監控嗎？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紫锂輝石遺憾道：“我們遇上個大傻子，很不幸，他說恐怕的都是真的。他骨齡隻有十七，而監控顯示他昨天下午才來這家店，恐怕連最底下有幾間密室都不知道。”
鼠兔淚眼朦胧的擡頭：“幾間啊？”
“那他話術挺熟練，”尤安皺着眉：“第一次來這裡，但恐怕不是第一次跟人做交易。該幹的壞事估計一件沒少幹。”
卓琰掃了一眼尤安，有點明白為什麼族長會把紫锂輝石交給他了。他的身上充斥着懷有義氣的正義感，同時又沒有朵兒利亞那樣的犟種精神，懂得在該低頭的時候低頭。
估計過幾年族長會把他要到身邊去……卓琰心裡不自覺的開始盤算，就聽地上盤腿坐着的鼠兔人到：“我沒有！我之前沒幹過，一直讀書來着，你們别冤枉好人！”
卓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們去哪兒上學啊？”
“我們星盜團有自己的學校啊！質量可好了，還有各個領域的大科學家呢！”鼠兔人超大聲：“沒見識的家夥！是不是以為我們都是文盲啊！”
這詞挺新鮮，星際時代，隻要有錢有資源，一個眼鏡睛或者芯片就能讓人成為智囊，還文盲呢，卓琰無語到：“那你是不是逃課了？”
“我就是、就是想來看看豹人族的百年慶典嘛，”鼠兔人不自在的轉轉頭，“一時半會兒沒找到操作系統在哪兒，幹脆直接說沒有。”
好一出掩耳盜鈴，卓琰發現了，生物多樣性這種東西就不能以常理來判斷，不然傷害的是自己的腦子。他撿起一個茶點塞進鼠兔人嘴裡，問紫锂輝石：“信息破解完了嗎？前面那個人的信息能不能追蹤到？”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紫锂輝石開始歎氣：“好消息是查到這人的去向了，壞消息是他已經坐昨天晚上最後一班飛船離開了槐南。”
“什麼？”這時諾卡從密室上來了，沖卓琰晃晃手腕，意思是該弄到手的都已傳輸進終端，聽見這話趕緊問：“我們現在追趕，還能來得及嗎？”
“唔，這輛飛船是駛往鲛人族的，”察覺到大家心情實在不美麗，紫锂輝石聲音也些許莊重起來：“除非四十八小時之内遇上什麼意外現象，或者被人攔截。否則咱們這一趟，怕是要白跑喽。”
卓琰不死心，問清楚飛船的路線，打開星圖思索，半晌到：“……倒也未必。”
他喃喃道：“被攔截的話，最好是在共管星域，到真有一個地方挺合适……”
*
“元學長早。”
從靈魂占星學課堂下來的一個女鹿人眼尖，一眼就看到走廊盡頭打瞌睡的元莫，靈活的從人群中鑽過來打招呼：“元學長也過來聽占星課嗎？”
因為機甲聯賽的事情還沒有定論，機甲專業商量着将被取消的理論課程補上，德蘭達堡的校方便臨時調來一批雲堡——也就是帶連廊的空中教室過來，用作補課的場所。
今天上午元莫隻有一節空間站點的選擇與維修入門課，兩個半小時還不夠講個皮毛，教授幹脆講完一段知識點就讓他們走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把太空航道入門這門課給自學一下，也不知道哪個腦仁比松子還小的領導想出來的馊主意，把太空交通學的必修定成十三門！還允許自己選！”
拿破侖貓人教授站在儀器邊上，氣的尾巴都快炸成雞毛毯子：“十三門課夠學個屁！涉及到的知識面隻有不到十分之一！你們這個專業的必修應該至少在一百四十七門，少一個都不行！”
“看看你們班，三十個人裡面就有十五個沒學過航道入門，十個人沒學過星空磁場，十九個人沒學過宇宙天體學，十一個人沒學過天體物理……瘸的五花八門！”
貓人氣到極緻開始陰陽怪氣：“常言道‘基礎不牢，地動山搖’，你們倒好，簡直是空中樓閣！我奉勸各位畢業之後千萬别幹這一行，不然我想起來空間站的維修人員是你們，我這輩子都不敢上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