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國本,這時候,二兒子雖不當涉入黨争,卻也不能不為自己的未來和國家的前途考慮,适時表現出堅實可靠的特質,以安人心。
可這孩子偏偏不能讓人安心,許是長子占了嫡長的名頭,過分名正言順,自幼為弟弟們頂了絕大多數的壓力,二兒子就顯得事事漫不經心,過于随心所欲,甚至在一些重要的朝會上,也總是無故離席。
如此,倒是給了庶出的三皇子展示自己才幹的機會。
可三皇子……
非是皇後這個做嫡母的偏心太過,實在是他的野心過于明顯,行事又過于激進,讓人無法安心。
若讓三皇子得勢,隻怕朝堂之上将掀起一場不必要的風波。
而煥遊笙,一向是最忠心的。
湯氏王朝正如此處宮殿之名——“未央”,未及鼎盛,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無論是在皇子妃還是皇後的選擇上,都無需考量其母族是否能夠提供助力,更重要的是其個人能力。
若煥遊笙能夠成為二兒子的皇子妃,定能以其穩重與忠誠,與自己配合,助他在朝堂之上穩住陣腳,為其未來鋪設堅實的基石。
可煥遊笙卻對皇子妃和皇後之位無半分非分之想,甚至明明接觸世事不過一年有餘,卻先于自己那幾個象牙塔中長大的兒子、女兒,洞悉了自己反對世安與薛乘風成親的真正緣由。
皇後那天聽說此事,忽然覺得這個姑娘,比起自己親生的孩子們,更像自己。
她聰慧、敏銳、決斷,卻固執己見,不撞南牆不回頭,和自己何其相似?
隻少了些許的野心,多了幾分純粹,這可能和暗衛營的出身有關。
也難怪世安格外與她親近,也許和她相處,能夠彌補部分自己這個母親的缺席,或者是因為煥遊笙少了野心,所以她的用心更加讓人感到溫暖和信任。
總之,無論是真的沒懂二皇子的心意,還是煥遊笙自己不願意,她的拒絕,都讓皇後對她的評價又上了一層,也生出幾分對待晚輩的欣賞。
……
世安公主不谙世事,卻并非愚蠢,孩子般的懵懂讓她注意不到晚宴上微妙的氣氛,可孩子般的敏銳卻讓她捕捉到了齊鸢姐姐對父皇的不同。
她沒有覺得憤怒,也不曾感到恐懼,隻是心中疑惑的漣漪層層泛起,齊鸢姐姐那癡迷而又敬仰的眼神,讓她在深夜仍舊保持迷蒙的清醒。
“公主可是睡不着?”煥遊笙靜靜陪了許久,見世安公主并無睡意,便輕聲問道。
“嗯。”公主輕哼了聲,轉身鑽進煥遊笙的懷裡。
煥遊笙輕輕拍着公主的肩膀:“喝了安神湯也許會好些。”
那安神湯是公主在宮外受到驚吓後,禦醫開的。
“我不喜歡那個味道。”世安公主搖搖頭,小臉就在煥遊笙懷裡蹭了蹭,半晌才悶聲問,“齊鸢姐姐是不是喜歡父皇?”
“也許吧。”煥遊笙對情愛之事不太敏感,倒是看出了齊鸢眼中的野心,和皇後對她的忌憚。
“可是父皇已經那麼大了,和齊鸢姐姐的父親差不多。”世安公主咕哝着。
煥遊笙颔首:“不過去歲入宮的娘娘中,也有幾位和齊女郎年齡相仿的。”
世安公主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她們也喜歡父皇嗎?”
煥遊笙誠實回答:“奴婢不知。”
“可若是和不喜歡的人過這一生,那也太可憐了!”世安公主為她們鳴不平。
“也許是很可憐吧,不過可憐也許也不隻有這一種。”煥遊笙想起了三十一。
像三十一,還有如三十一一樣在暗衛營死去的那些人,若是讓公主知曉了,怕是也會為他們大哭一場吧。
可惜自己,沒有公主那樣柔軟的心腸。
公主把臉又埋進了煥遊笙的懷裡:“父皇若是喜歡齊鸢姐姐,母後也好可憐。我不能嫁給薛乘風,我也好可憐。”
說着她停了下來,在心中默默地念,二哥哥喜歡煥姐姐,煥姐姐卻不喜歡二哥哥,二哥哥也好可憐。
……
同在宮中長大,齊鸢作為寄居之人,心性卻是與世安公主截然不同的。
第二日一早,皇帝從椒房宮出來,直奔攬月閣,就見齊鸢哭的梨花帶雨,很是可憐。
眼淚,是她慣用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