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何人給你氣受了?”皇帝捧着齊鸢的臉,那張伶仃而小巧的臉,在他的大掌中,顯得更加楚楚動人,像一隻可愛的玩物。
齊鸢别過臉去,眼淚順勢從臉頰上斜劃而過,耳上墜着的珠串掃過皇帝的手,帶來些微的癢意。
皇帝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憐惜,他輕輕擡起手,用指腹抹去齊鸢眼角的淚珠,語氣柔和:“别哭,告訴朕,誰讓你如此難過?”
齊鸢微微顫抖,啜泣着,緩緩回轉,那雙含淚的眸子似水晶般透明,晶瑩地映出皇帝關懷的面容:“妾都成了整個長安的笑話了,陛下竟還問是何人賜予我如此羞辱。”
“這是從何說起?”皇帝大呼冤枉。
齊鸢斜睨了皇帝一眼,眼角眉梢皆是風情,接着柔弱的拂在皇帝的肩膀上:“昨夜妾宴上獻舞,欲博陛下一笑,卻不想成了旁人口中的談資,說妾便如供人取樂的玩物,連貓兒狗兒都不如,還恬不知恥的沾沾自喜。”
“何人竟敢說這樣的話?”皇帝聲音薄怒,神情卻不以為意,更像是逗弄。
畢竟羞恥這種東西,隻有需要打壓女子的時候,才會被男子有目的的搬上台面強加在女子身上,再由同樣受到壓迫的女子無目的的當成武器傳遞下去,男子自身卻是根本不在乎這些的。
比起權力和财富,其他對男子來說都顯得虛無缥缈。
齊鸢抽噎了一聲,一串淚珠就斷了線似的一顆一顆滾到皇帝的衣襟上,又哀哀哭泣了起來。
皇帝對齊鸢正新鮮着,自然是心疼不已,他輕撫着齊鸢的背,溫聲哄着:“定是那起子小人嚼舌根,故意中傷于你。若讓朕知曉是何人,定然為你做主,将其打殺了出去。”
“真的?”齊鸢眼中閃過感激,“謝陛下。”她弱柳扶風欠身行了個禮,又輕輕握住皇帝的手,将臉頰貼了上去,“隻是妾也想過了,這樣的流言蜚語日後恐怕難以避免,皆因妾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陛下,若真想為妾做主,何不賜妾一個名分?”
皇帝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他的目光在齊鸢的臉上遊移,聲音一字一頓:“鸢兒想要什麼位份?寶林?美人?昭儀?還是貴妃?”
齊鸢瞪着小鹿一樣濕潤的眼眸,期盼地望着皇帝:“妾想做皇後!”
不想她話音剛落,皇帝卻大笑起來,像是聽了十分有趣的俏皮話,直到眼角泛起了淚花,才緩緩停下。
“陛下笑什麼?”齊鸢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的目光緊緊鎖定着皇帝,試圖從他表情的細微變化中捕捉到一絲答案。
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語氣中帶着寵溺:“後宮佳麗三千,你可知朕最喜歡你什麼?”
齊鸢略帶疑惑地搖了搖頭,手指卻不自覺的捏緊帕子。
皇帝粗糙的大手在齊鸢嬌嫩的臉頰上滑動了一下,輕笑:“你愚蠢、貪婪,所有的野心和算計都寫在臉上,讓人一眼看穿。朕和你在一起,很放松。”
“陛下……”齊鸢的聲音帶着一絲不确定,她的眼神在皇帝的話語中閃爍,既感傷又迷茫。
即便說了那樣殘忍的話,皇帝的态度依然溫柔,帶着戀人之間的缱绻和誘哄:“所以,鸢兒,就一直這樣下去吧,不要改變,這樣的你,朕才喜歡。”
齊鸢呐呐的點頭,她很傻,也很自以為是,好在還會看人臉色。
輕巧的用帕子擦拭了眼淚,齊鸢坐到地上,将頭靠在皇帝的膝上,露出纖細脆弱的頸項,是完全臣服的姿态。
……
上元節,皇後召了世安公主去椒房宮用午膳。
“母後!”世安公主輕喚一聲,如乳燕歸林,投入皇後的懷抱,眼中滿是依戀。
自從知曉父皇和齊鸢姐姐之間的私情,這幾日世安公主正是心疼母親的時候,從前的不快便被暫且擱置了。
皇後輕輕撫摸着世安公主的秀發,有些受寵若驚,眼中又流露出慈愛:“怎麼了這是?”
“世安想母後了!”世安公主緊緊抱住皇後,對于表達親昵的話既不覺得肉麻,也不覺得害羞。
“前朝後宮事務龐雜,是母親太忙了,忽略了我的世安。”這一刻,皇後的心是極其柔軟的。
世安公主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耳邊的流蘇就蕩來蕩去:“沒有。世安以後再也不和母後生氣了!世安會乖乖的。”
“快坐下。”皇後心中安慰,含笑拉了公主落座。
椒房宮的餐食都是世安公主平日喜歡的,布菜的宮女也十分殷勤。
可心中裝着自認為天大的事,世安公主有些食不知味,一口風腌小菜入口,就忘了咀嚼,反而呆呆盯着皇後的臉。
是不是母後真的老了,所以父皇才隻見新人笑?
皇後注意到她的異樣,故意提起:“那世安還想嫁給鎮國将軍的次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