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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的陽光照進房間,閻月眼球微動,終于醒來。
入目是陌生的床帏,歪頭想掃一眼周圍的環境,卻覺得脖子好似斷了般的疼。擡手想揉揉脖子,結果胳膊、肩膀更痛。
身上的各個部位好像被拆開一遍,又被胡亂組裝回去了似的,哪哪都不得勁兒。
恍惚間,閻月終于想起她滾落下山坡,難怪渾身這麼疼。
看來,是那個人救了她。
老天終究待我不薄啊!
閻月掙紮着坐起身,左腿觸地的瞬間,鑽心的巨痛襲來,疼得她直抽抽。
她用椅子當拐杖,艱難地挪到門邊上,拉開房門。
小二剛好從門口路過,房門突然打開,昨晚那具“死了三天的屍體”猛然出現在眼前,他手中的茶盤子劇烈一抖,茶壺都晃倒了!
他心突突着,驚恐地瞪着閻月。
閻月低頭看看,才注意到一身狼狽,腼腆地笑笑說:“我昨晚不小心滾下山坡了。不知,帶我來此的那位公子可還在?”
原來她不是屍體,隻是滾下山坡暈過去了,那位面冷公子竟是個熱心的好人!
小二把心放回肚子裡,忙道:“那位公子就住在隔壁。昨兒夜裡來的晚,估計這會兒還睡着呢!姑娘可還安好?已經晌午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閻月心說可我沒錢啊!她試探着問:“那位公子,可有付房錢?”
小二忙道:“有的有的!公子付的錢,夠您二位在此住上十天半月呐!”
閻月的心瞬間就落回肚子裡去了,“那勞您給我送點吃的,再燒桶熱水,我想洗個澡。”
“成嘞!您稍等!”
小二端來一葷一素兩個菜,兩個白胖的白面饅頭。閻月飽餐一頓,又洗去滿身泥垢,滿足地靠在床上,一邊梳開長發,一邊等着恩公醒來。
白塵到傍晚才走出房間。小二說了閻月午間用飯、沐浴的事,白塵便敲響的閻月的房門。
無人應,他毫不客氣推門就進。
女子歪靠在床頭,烏發如墨鋪撒了大半個床頭,泛着如緞子般的光澤。視線停留在那張帶着擦傷的臉上,白塵怔了怔。
昨日她容狀狼狽,本以為是個普通村婦,如今看來,皮膚雖蒼白,卻不掩細膩潤澤,像是大戶人家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反倒是這身破舊裡衣,顯得與她格格不入了。
她正閉眼小憩,鴉羽般的睫毛迎着夕陽餘晖,似乎在她眼皮上跳舞。
不是跳舞,是她要醒了。
果然,睫毛微微動了幾下之後,如小扇掀開,黑亮亮的眼睛裡帶着兩分困頓、兩分迷茫、三分警惕還有三分恐懼。
白塵直起身掩飾臉上那抹不自然:“咳,你醒了?”
閻月本來看到眼前的男子,第一反應是:又有鬼!
第二反應是:這鬼真是生了副好皮囊!
二十來歲的模樣,黑色長發高高束起,臉上滿是不可一世的矜貴傲氣。寬大的眉眼下,眼睛閃着鋒銳的精光,居高臨下地睨着人,似在無聲訊問一般。
閻月在來人審視的目光裡回過神,意識到天還亮着,此人又一身白衣,俊美得如谪仙一般,繃緊的精神瞬間放松下來。
“對不住對不住!我怎麼睡着了……”
她扶着床頭艱難站起來,恭敬地向他行了個大禮:“小女子閻月,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白塵沒動,隻是上下打量她,語氣飽含探究:“你個女子,大半夜孤身一人,跑去荒郊野嶺做什麼?”
閻月不敢說她見鬼了,于是半真半假地說:“我家人給我配了冥婚,我一路逃,不想夜黑風高,沒看清腳下的路,摔下山坡。幸得恩公相救,小女子願做牛做馬,報答恩公救命之恩!”
白塵知道配冥婚,覺得這話倒有幾分可信。
雖然這種事多半都是富戶找窮人家配,她這樣的富戶千金,一般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但畢竟富戶之上還又有權貴,若被人盯上了,即便不願也沒辦法。
凡間事一貫如此,民不與官鬥。
但白塵不需要做牛做馬的人,于是道:“我無需報答。你養好身體,便自行去找出路吧!”
閻月心說可算遇到大好人了!正想再次道謝時,突然想到她沒有符牌和傳信!
白塵說完便打算轉身,誰料餘光人影一晃,雙腿再次被她抱住!
“恩公!小女子匆忙逃跑,連證明身份的符牌都沒有,實在難以尋找出路啊!”
閻月的想法很簡單,好人就心軟,心軟就好說話,自然就能多幫她一些。
白塵吃驚地垂頭看向她,從衣衫破爛處,能直接看到那如雪般若隐若現的嫩膚,不禁覺得好笑。這凡人女子簡直膽大妄為,竟打算用美色勾引他嗎?天真!
他蹙起眉,斥道:“你尋不到出路,與我何幹?松手!”
閻月面皮一紅,卻厚着臉皮不撒手,繼續哀求:“求恩公收留一些時日,小女子定盡心侍奉!待我辦好符牌和傳信,絕不再煩擾恩公!”
那片雪白晃得身體升起一股燥熱,白塵隻得答應道:“好吧我答應你,你先站起來!”
閻月喜上眉梢,賭對了!
好人果然容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