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力地垂着頭,爪鈎探入玄色衣裳,看不出半點血迹,可滿室的血腥味兒如同毒藥一般,瞬間将白塵的大腦和理智侵蝕一空。
“閻月!”
白塵目眦欲裂沖上去,目光觸及那深深刺入肩胛骨的爪鈎,頓時瞳孔驟縮!
他這一生,即便被冥神打得全身骨頭盡斷,也未曾像此刻這般慌亂無助。
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眶周遭湧起酸脹的熱意,擡起的手指似有千斤重,竟無論如何,也不敢去碰那爪鈎。
“月兒……”
她慣常嬌氣,疼了要叫罵、累了要人背,這樣的利器穿透她的骨頭,怎麼卻不哭不罵了?
像是要回應他的呼喚般,那歪垂的頭微微動了動。
白塵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臉,眼裡含着的那包熱淚頃刻湧下,聲音惶恐中含着哽咽。
“月兒,别怕……我來了……”
閻月頭腦昏昏沉沉,看着眼前白衣白發、連僅露出的那隻瞳孔也是灰白的,疑惑了片刻。
哥們兒,你誰?
随即反應過來,我大腿白塵!
原來你長這樣?怎麼有點眼熟?咱是不是在哪見過?
還沒等她慶幸救星到了,就聽“噗”地一聲,白塵的眉心便皺起來了。
閻月垂着的眼睛,看到他肚子裡鑽出個劍尖,鮮紅色在泛着月華的白衣上暈開,像一朵大紅牡丹在綻放。
白塵托着閻月頭的手未松,另一隻胳膊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回手,直接鉗住了身後人的脖頸。
是那個來報信的小妖。趁他注意力完全集中閻月身上時,偷襲刺出一劍。
白塵身上戳着長劍,卻面色不改,低頭看看劍尖上泛起的黑氣,手上加大力道,“誰派你來的?”
小妖瞬間臉紅脖子粗,但沒等他交代,黑暗的洞穴中便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知道又如何呢?白塵,你該不會以為,你們還能活着走出這裡吧?”
白塵嘎巴捏斷那小妖的脖頸,眯着眼睛打量來人:“你就是那猴妖辰星?”
圖戈笑了笑,禮貌地寒暄道:“終于見面了,妖尊大人。”
白塵死死盯着他,問:“你背後之人是誰?”
圖戈又笑了,微微擡手,便有無數手持弩箭的小妖,從數條漆黑的洞穴裡魚貫而出。
“白塵,妖王的大位你占了這麼久,也該換個人坐了。”
白塵輕蔑道:“用這種龌龊手段謀得王位,誰會服你?”
圖戈嗤笑:“白塵,你能活到今天實在是奇迹!”
他張開雙臂,以獲勝者的姿态激昂道:“我們辛苦修煉成精為的是什麼?為的是不做任人獵殺的野獸、擺脫被人類驅使的命運!我們道行高深、法術高強!我們本領這麼大,為何還要相讓那些凡人?”
圖戈話音一落,立即迎來小妖們亢奮的喝彩!
父親籌謀千年,計劃馬上得以實現。
圖戈難掩心潮澎湃,不禁高昂起頭,大聲譏諷白塵:“像你們這樣隻會野蠻厮殺的兇獸,做個先鋒軍頭領足矣,如何能統領一族?妖王之位,本就該交給能為妖族謀福謀利的人!”
站在後排的小妖高舉手中的刀,高聲呼喝:“少主!少主!少主!”
白塵輕輕松開托着閻月的手,回手從背後拔出身體裡的劍,血頓時激湧而出。
可他神情平淡,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定定地站在閻月身前,叫圍觀的小妖為之咋舌:果然悍勇!
圖戈卻毫無動容,從身旁小妖手中接過一支弩箭,展示着箭簇上的黑氣說:“發現法術控制不住傷勢了吧?這可是我精心為你和你那群莽夫下屬準備的呢!”
他将箭搭在弓弩弦上,“我花了數百年的時間,直到去年才研究出,如何将鬼魂煉化成煞氣。這些刀箭上都浸了煞氣,隻要受傷就會血流不止,無法靠法力壓制。”
他端着弩瞄向白塵,說:“真可惜,去歲冬日精心策劃的那場刺殺,最終還是叫你跑掉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還如何能夠逃出升天!”
随着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弩箭同時射出!
白塵擋在閻月身前,揮刀重重斬下!
罡風化為實質般,将疾馳而來的箭矢通通擊成齑粉,箭簇紛紛落地,無一支近身!
圖戈臉上噙着輕快的笑容,揮手示意:“繼續。”
一波又一波的箭矢,無窮無盡般朝白塵襲去。
圖戈的聲音夾雜在箭矢尖銳的呼嘯聲中,無比得意。
“白塵,你的時代過去了,别再負隅頑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