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請讓我對您講述規則,這個遊戲節目有些類似捉迷藏或者鬼抓人,地點設置在我們這座城所在的這座山中。您作為參賽者需要從千賀地城的後門出發,進入山林,開始遊戲。”
“山中已經安排了忍者就位。從子時開始,山中的忍者會搜尋您的蹤迹,您要做的是躲避他們的追蹤,如果被發現那麼您需要與之戰鬥,每次戰鬥獲勝提供半個時辰的空餘時間,遊戲結束時間是清晨卯時,您的目标是存活到那時。”
“除此之外,在山頂我們安置了一面鼓,就像今天下午道場的那面,如果您可以在卯時之前到達山頂擊響鼓,那麼遊戲提前結束,您也可以提前成為最後的勝者。”
“我必須對您說明清楚,在這場遊戲中,您遭遇的戰鬥不會是像今日下午在道場那樣安全的。我們安排的忍者具備優異的戰鬥和偵查能力,使用的是緻命的真實武器,他們的任務不是擊倒而是殺死參賽者。同樣的,您也隻有讓對手徹底失去戰鬥能力才算取得一次勝利,最直接的做法當然是殺死對手,但不緻命的手段比如造成長時間的昏迷也是可以的——如果您能夠做到。”
“雖說真實,但它畢竟是一個節目,如果設置難度太高也有些無趣,是不是?所以為平衡雙方實力,每次隻會有一名忍者與您對戰,作戰之前會現身在您面前,向您通告讓您做好準備,沒有偷襲,山中也沒有布置暗箭坑穴之類的陷阱,武器也不會淬毒。飛镖之類的暗器是雙方都可用的,但同樣,我們的忍者隻會在通告戰鬥開始之後使用。”
“如之前所言,山中已經安排了忍者。他們中有的隻負責通信和追蹤,不會直接向您挑戰,但如果您主動擊敗了他們,也同樣可以獲得半個時辰的空餘時間。在空餘時間内,您還可以向他們提出一些需求,比如您要藥品療傷、飲食、報時或者方向指引,隻要他們在場就會為您服務,直接對着周圍環境說就行了,若有人在就會回應,他們都能聽懂漢語。他們也不會做出欺詐瞞騙的行為。”
“以上就是規則和注意事項了。不知您還有什麼要問的,莊先生?”
服部半藏講完了一堆話之後,站在房間裡看着莊無生,平靜微笑,一手執油燈,另一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卷軸朝他揚了揚,“如果完全同意上述規則,就請在這上面簽字,簽完字您就可參與這項節目了。”
莊無生愣愣地看着他。
“我說的是否足夠明白能讓您理解?”半藏挑起眉毛,開口,“如果太複雜了,那麼簡單地來說,您要做的就是:上山戰鬥,堅持到卯時或者登頂擊鼓。這樣足夠清楚了吧?”
“……”
莊無生還是沒回答。
服部半藏也沒有繼續說話,默默地等着,微笑。
“……你可以現在直接殺了我,沒必要搞那麼麻煩。”他終于開口,朝對面甩了下手,語氣冷冷的。
“為什麼?”
男人雙手交叉環在身前,歪着頭注視,皺起眉毛,像是沒理解他的意思,“您是不是還對在下存在偏見呐?覺得我在計較白天的事?”
“不是嗎,服部半藏大人?”莊無生蹲伏在床鋪上,以防禦姿态面對來者,望向對面手中的那個卷軸,“搞這麼一出不就是為了要我的命?還不是直接動手而是說什麼遊戲節目的托詞?就算我不簽這份生死狀,不按你的安排來,你也不會輕易作罷,不是嗎?”
“莊先生,我可沒那樣說。”
半藏望向手中卷軸,又望向他。
“那我要是說我不幹呢?”
他問。
“那就悉聽尊便。”
服部半藏聳聳肩膀,但卷軸還拿在手中,“那今天晚上就當您現在還在做夢,明天早上醒來就忘了這事。我安排人送您和親雲上先生下山,祝你們一路順風。”
“我自己走。”
“那也行。”随口回答,“總之還是看您的意思。簽不簽字,參與不參與這個節目,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我都尊重您的選擇。”
“保證?”
依然冷冷的,帶着懷疑的語氣。
“完全保證。”
“那我就不幹了。”
莊無生無所謂地擺擺手,目光也别開,不再将面前人放在心上,“勞您費心,現在您愛如何就如何吧,我也悉聽尊便。但這種浪費時間的破事我肯定不幹。”
“……那好。”
半藏口中如此說到,但人還站在原地,手中的卷軸也沒有收起,“真可惜,我還以為您很想見識伊賀忍術的真面目呢。”
“我還沒想為見世面把命搭上,搞笑呢。”
莊無生斜眼看去,對面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所以現在是怎樣?聽服部半藏的話,場地和工作人員都已經安排好了,自己不答應算是讓這些人白忙活一場。這位頭領會就此善罷甘休嗎?他有些不太相信。但也正如他所說,愛如何就如何吧,一定非打不可那也沒法。直接一點痛快一點,浪費時間的破事他肯定不幹。
“了解。”
半藏說着,在房間中踱起步來,背對着他,“不過可别誤會,在下不是挾私報複,邀請也不是針對您個人。從千賀地城開放以來,我曾對多名和您一樣武藝出衆,并且表示過希望見識鄙處真容的武者提出過同樣的邀請。和您同樣拒絕的也有不少,他們都平安離開此地,我們沒有采取過任何後續行動。而同意參與的至今已有十一人,其中有三人獲勝。所以您看,這不是毫無勝算的必死局面。我能問您一些個人問題嗎?”
“請問。”
莊無生覺得剛才對方說的數據不像信口編造。但是十一人參與,三人獲勝,也就是說有八個人失敗,而失敗就意味死亡。自己也許就是第九個。
但也有可能是第四個……
想什麼呢?獲得這種勝利又有什麼意思?參與這種遊戲,在這又有什麼意思?
服部半藏對别人也做出過同樣的邀請……
“您為何要造訪我們這裡?”
半藏轉過腦袋側視他,“親雲上先生來此,是聽聞此處名号,想要實地考察了解更多伊賀忍者相關知識,就像今日的其他客人一樣。但是您呢?從今日在下觀察來看——如有不當之處請指正——您似乎對我們的文化、曆史、武術并不感興趣。對您來說在這城中度過的一天,看到的都是虛假的表面掩飾,純屬浪費時間。這抱怨我也不是第一次聽。可我請您參與體驗忍者的真實忍術,您也同樣拒絕,也認為是浪費時間。所以您究竟是來這裡幹什麼的?”
“……我和鄭坤一路同行,他是我朋友,我陪他來的。”莊無生回答,同時掃視室内,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竟忽略了什麼,“說到這,他在哪裡?”
“阿佳将他支開了,方便我和您單獨對話。”半藏注意到對面眼神的變化,借着後背掩護嘴角微微上揚,“親雲上先生現在應該在廚房用一些茶點,您不必擔心什麼。”
“這個什麼厮殺的遊戲節目……他知道嗎?”
莊無生的目光現在變得陰沉起來。
“現在應該知道了——”
“——不是特别為我準備的嗎?”
打斷。
“來這的可都是花了錢的客人呐,莊先生。搞區别服務——”
“——他沒惹到你們。”
再次打斷。他看向男人,眼神淩厲。
“您也沒有。所以他當然也可以像您一樣拒絕。”半藏繼續用平靜的語氣說,“您也會像他一樣平安無事。我們不做強買強賣,但也不搞差别服務,對您對其他人都如此。”
“我去找他,今晚莫名其妙的鬧劇夠多了。”
莊無生站起身。
“且慢。”服部半藏站在原地,側身面對逼近的人隻是伸出拿着卷軸的手。莊無生的行動不自覺地被止住,“您還沒回答完我的問題。”
“我回答過了,我來這隻是陪同。”
他不耐煩地說,“我确實對貴處什麼忍者之類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也沒心情見識什麼真正的武術,參與什麼節目。現在請不要再來騷擾我們,服部大人。”
莊無生繞過擋在面前的人。
“那您對什麼感興趣?現在在哪裡,做什麼事,和什麼人在一起,對您來說才不算浪費時間呢?”
在經過時,服部半藏開口,帶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問到。
莊無生的腳步停下。
“如果心中沒有什麼念想的話,出來旅遊應該是很輕松愉快的才對嘛。沿途欣賞美景,體驗各地風土人情,參與别樣的活動,留下難忘的記憶。如果心不在焉就很遺憾了。”半藏繼續用平靜口吻說,“但反過來說,也許離開就是旅行的意義?您是為了暫時遠離某個地方某件事,遠離某個人才來此處的嗎?”
“這和你無關。”
他心中的煩躁又起來了,他向服部半藏投去厭惡的眼神。
“但也許……我可以讓其變得與我有關。”
男人邪惡的微笑,“不必對您說明我在您醒來之前在此地多久,也不必說明忍術中借助夢話獲取情報的技巧。隻說我現在根據已知信息做出的一點不可靠的推斷吧:您現在想要去原路返回某個地方尋找某個與您相識的人,完成約定的某件事,是不是?”
——
莊無生陡然出手,趁着對方雙手都握着東西不得閑時,一記拳擊向服部半藏的軀幹。
半藏立刻收回握着卷軸的手,用卷軸勾住他的手臂,将攻擊撥開,同時另一手執油燈,猛然伸出去。
莊無生看到眼前明火和煙熏,因為害怕灼傷雙目本能地向後退去同時閉上雙眼。也就在閉上眼睛的瞬間他感覺小腿被踢中,整個人倒下,摔在地闆上。
“别動粗,莊先生,您還沒簽字呢。即便出于自衛,我作為主家傷到客人也是不好的。”服部半藏站在原地看着他,微笑,手上燈還穩穩地端着,卷軸也握在手中。
莊無生甩甩頭,搓揉眼睛,突然照火,那種眼花缭亂暫時難以消去,他也暫時難以反擊。
“你少來管我的閑事。”氣勢不減,兇狠地做無力的威脅,“别試探我的底線,真想打我奉陪到底!”
但通過剛才的一交手,他已經感受到眼前人的武功精湛程度。
“也别沖動。”
語氣中得意的味道明顯,“很抱歉刺探您的隐私。不過别誤會,在下無意借此讓您不快。隻是知己知彼,既然現在已經了解了您的煩惱,或許我們可以對此提供一些幫助。”
“什麼意思?”
莊無生睜開眼睛看向站在眼前的人,爬起來面對服部半藏。
“我本想把這作為預留的驚喜,不過看來還是事先說明最好。說回節目。如果您能成功上山擊鼓或者存活至卯時,您即可獲得勝利。就像所有值得參與的遊戲活動一樣,勝利者可以得到我們提供的獎勵:黃金二十兩。”
“……”就這?“謝了,我不缺錢。”
其實很缺,這一路上基本靠吃鄭坤的軟飯過活。但人為财死這個道理三歲小孩都知道。
“當然,我想您也是重義輕利的豪傑。”半藏微笑着,“但除此之外還有呢,我們還可為您提供一次免費的服務。”
“什麼服務?”
他問。
“當然是忍者的服務了。收集情報、護衛、傳信、刺殺之類的,什麼都可以,隻有一點不行:不能涉及三河松平氏的利益。”
“因為……他是你們家的金主?”
“是全伊賀的大金主,莊先生,看來您白天還是有所收獲的嘛。”服部半藏陰冷冷地笑着,再次顯出白森森的兩排牙,“總之,隻要不涉及松平家,其他方面的服務都可以。尋人當然也可以,如果您有要找的人,我們能替您找到,無論其在何處,我們都有能力搜集到與之相關的情報,并及時與您分享。”
“我想我聽明白了。”
莊無生盯着那笑容,釣魚的人在有魚上鈎時就能笑成那樣。他眉頭皺起,“但是依然不用,謝謝。我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我不需要貴方的服務,我也不想要。”
“啊,想保持複仇的私密和純粹,完全理解。”笑,“可從在下方才聽到的來說,您好像在擔憂您關注的那個人在您這段旅行期間選擇離開京城這種可能?擔憂如果那樣的話您不知該去何處探訪?”
“……”
莊無生沒說話。
“我還聽您提到西邊九州島上的倭寇團體,其中的領導是一名女性。在下對九州島那一帶的情況不太了解,我印象中符合條件的隻有一個以貴國僑民為主組成的海商團夥。原先是來自貴國的海商,王锃先生領導,王先生故去後由他的女兒繼任。不知是否就是您提到的那個呢?”
“……”
“我還聽到您提起,您要找的那個人和您一樣來自明國,并且來自軍隊。我聽說那位王小姐半個月前來了京城,并且要在京城停留一段時間。因為她要和将軍府上的一位近侍結婚。我聽說過京城半個月前發生過一次暴動未遂事件以及與之相關的一場街頭械鬥,一位明國來的少年劍士因此受過将軍府的盤問。不知是否就是您提到的那個呢?”
“……”
“我還聽到您提起……不我沒有,隻是我自己的聯想。假設那位少年劍士就是您要找的人,您是否知道其擅長使用的是我國陰流流派的劍術,在京城栖身于陰流寅伏道場,在彼處學習?您又是否知道陰流的大師,上泉伊勢守秀綱,彼時也在道場授課?這位少年若就是您要找的人,不知您是否有興趣了解陰流劍術的特點、長處與破綻呢?”
“……”
莊無生愣愣地看着他,對上微笑,“這些是你聽完我說夢話就想到的?”
服部半藏伸出握着卷軸的手,點點太陽穴。
然後握着卷軸的手伸出去。
“坦率地說,是在之前親雲上先生來信提到您來自明國時就做的功課。隻是當時知道得還沒那麼确切,所以讓同僚們把收集到的和明國人有關的資料都調出來做好準備。”笑,“以及,不是針對您個人,琉球的新聞我也有,日本各地的新聞我同樣也有。”
莊無生看着伸到面前的卷軸,又看向對面的笑容。感覺到心中慢慢生出的恐懼和敬畏。
以及同樣慢慢生出的衡量和盤算。
往西走,原路返回去京城。
如果不在,就四處打探打探消息再決定下一步。
再去……可能是西邊?更西邊?還是南邊?第一次重逢純屬巧合,第二次?
去哪裡?
做什麼?
浪費時間。
“……我想問一個問題。”他暫時沒接過卷軸。
“請問。”
“你們在山上安排的人都是有武器的吧?我是要赤手空拳和他們打嗎?還是說有人安排武器給我?”
這句話出口,還用再盤算什麼嗎?
“當然是我們安排了。莊先生,幫我拿一下。”半藏微笑着,直接松開手中卷軸,莊無生本能伸手接住。男人向後退去數步,走到房間中一面空白的牆壁前,“正等您詢問呢。參賽者可以提前準備武器和裝備用品。您可以用您自帶的,也可以用我們提供的。”
“我沒帶。”
莊無生看了眼手中卷軸,又看向房間角落的包袱,那是鄭坤随身的兵器。他自己現在身上就一柄單枝鐵尺,也是鄭坤給的。
“那麼就請挑選。”
服部半藏擡起手,打了個響指。然後手伸入牆壁頂端和天花闆之間一道不起眼的縫隙,将天花闆邊緣的木闆推進去讓縫隙變寬,從中勾住什麼扯動。随着他的動作,一塊同牆面一樣大小的木闆落下。木闆上陳列安放了各種長短兵器。槍、刀劍、鐮刀、飛镖、匕首、勾爪,牆上同樣還挂着一套夜行衣,一套輕裝藤甲,一面圓盾,還有其他裝備。這和白日在博物館見到的那面牆幾乎一模一樣,隻是規格稍小。
“我猜每個房間裡都有這個機關。”
莊無生評價。
“很方便,是不是?準備時間不設限制。但是我們的忍者會在子時開始發動攻擊。所以您越快準備,上山後的提前時間就越充裕。除此之外,在準備好之後您還要再面對一個簡單的考驗,算是熱身。考驗内容我要保密,等您确認參與後再說。現在您還有其他疑問嗎?”
服部半藏微笑着,伸手指向此時莊無生持有的卷軸,“如果沒有,就可以簽字了,我特别為您準備了帶漢語翻譯的這份,之前說的規則都記在上面,請仔細閱讀。簽字就表示您同意參與這項節目,您确實同意,是吧?”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啪。
然後紙闆門被猛地推開。
“小莊!”鄭坤站在門前,着急地看向屋内,第一眼就看見靠在牆邊上手拿着油燈和卷軸的服部半藏,第二眼看見地上的一碟墨和一杆筆,第三眼看見莊無生,“你沒簽字吧?我都知道了,你沒簽字吧!”
“……簽了。”
莊無生已經站在那面挂滿武器裝備的木闆前面,手裡拿着一杆短矛,腳邊還放着别的挑選好的兵器,身上也套了藤甲。他暫停手中動作,回看鄭坤,目光躲閃,“你呢?”
“肯定沒啊,你發什麼神經!”鄭坤也不管室内還有個服部半藏在,沖到他面前,按住他手中的短矛,“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知道,那位把規則講得很明白了,呆子都能聽懂。”莊無生伸手指了指在邊上看戲的男人。
“他們來真的,會死的!”
鄭坤就像看呆子一樣看他。莊無生還在躲避他的目光,低着頭,雙眼愣神。
“知道。”
語氣也是麻木的,“我不就是為了見識真的才來這的嘛。”
“……”
鄭坤咬咬牙,恨不得能給對方一拳,“……開了條件是不是,他答應你什麼?二十兩黃金?還是說,答應幫你殺了……你要找的人?”
“幫我找而已,動手當然還是我自己。”
莊無生手上加力,将短矛奪過來,丢到選好的那邊。他不理鄭坤,隻是面對挂着武器的牆繼續挑選。
“就為了這?”
“……”
沒有回應。
“……”
鄭坤感覺繼續和這個人再說什麼也沒用,轉身走到服部半藏面前。半藏依然微笑,“服部大人,請不要這樣做。今天白天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我為此向您道歉。”
他說的是日語。
“沒有必要道歉,親雲上先生。”半藏用漢語回答,擡起手中的卷軸,“我也沒有做什麼。莊先生是自願參加節目的,我沒有強迫他簽字或者怎樣。”
“可這是會死人的。”
“我已經告知過風險了。”
“你……你們安排這種危險的活動是不對的,難道……”鄭坤覺得現在已經沒必要再講禮數,“難道官府不管嗎?難道你們不要考慮到這會帶來什麼影響嗎?萬一出現什麼意外,這對你們的聲譽也沒好處。”
“我們是伊賀忍者,親雲上先生。這是伊賀之裡,是我們的地盤。”微笑,“我們本來就是拿錢辦事的亡命徒。殺人就是我們的聲譽。”
“……那别的客人知道了呢?”
“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半藏朝着敞開的房門望了一眼,“阿佳有沒有和您說?這節目不是針對莊先生的,也不是針對您的。夜戰表演結束後,百地師傅應該已經對其餘客人都做過了同樣的邀請。”
“我來之前沒聽您說過會有這件事。”鄭坤的眼神變得陰沉,“如果知道我就不會來了。”
“如果莊先生不來的話,我也不會準備這個節目。”半藏聳聳肩,“畢竟确實如您所說,不是所有客人适合參與,也不是所有客人對此毫無芥蒂,所以一般不做安排。”
“還是針對他。”
鄭坤看着身後仍然執迷不悟的人。
“自願的。”
“……”
在這邊也碰了釘子,鄭坤覺得和這個活動的策劃者繼續理論更加沒有意義。
他又走回到莊無生那裡。
莊無生已經停止了挑選武器。蹲在地上整理剛才挑選的裝備。兵器也隻有幾件,因為考慮到等會要上山,負重太多會阻礙行動,并且不熟練的兵器用起來适得其反。所以隻要幾件趁手的長短兵就足夠。
短矛,一對刀,一些飛镖。
還有原屬于鄭坤的鐵尺。
“别。”
鄭坤站在他的身邊,對他勸說,語氣僵硬,如命令一般,但反而顯得無力,“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不是為了什麼服務或者獎勵。”
“那是為什麼?”
莊無生一邊收拾一邊回答,不擡頭看他,也不停下手中動作。語氣同樣冷冷的。
“因為你在憤怒。”鄭坤說,“也因為你在悲傷。你想逃避,想……想自尋死路!”
“也許吧。”
莊無生站起來,将裝了飛镖的腰帶系上,裝備如同白日那樣。隻是現在,身上穿着一件藤甲,現在身上的武器是真正的緻命鐵具。他看鄭坤,眼神中空洞無物。
“别這樣做。”
鄭坤又一次以命令的語氣勸說,攤出一隻手,這是交談時的一個慣用動作,表示無可奈何,“如果你執意如此,那麼我也參加,跟你一起。我有沒其他辦法了,咱們死生與共吧。”
“……”
莊無生沉默,眼睛微微低垂。
看向伸到面前的手。
“随便你了。”
他說。
“……”
鄭坤徹底放棄,肩膀下沉,手落下。
“我已經準備就緒。”莊無生不再理會他,朝房間另一端的服部半藏望去,語氣依然冷冷的,“可以開始了。”
“好的。”
半藏依然靠在牆上,微笑,“不過莊先生,您應當還記得在下剛才說,正式開始之前,還有一個簡單的考驗。”
“是什麼?”
他問。
“走出這家客棧。”男人說,“在這個過程中,您會遭遇一名忍者的阻撓。您的對手不會使用緻命攻擊,您必須戰勝對手或者成功躲過其追逐,離開客棧,然後有資格參與節目。如果失敗的話,契約什麼的一筆勾銷,今晚就當無事發生。”
“有必要再加這一道麻煩嗎?”
“有的,畢竟就像剛才我們一直讨論的那樣,這節目畢竟是有緻命危險的,我們也不希望有客人因為沖動或者好奇而參與,結果錯估自身實力,白白丢失性命。”他看向兩人,視線更多停留在鄭坤身上,“您看,我們确實盡最大程度考慮客人安全和聲譽影響。”
鄭坤沒有反應。
“那好吧,就當熱身,你說的。”莊無生盯住服部半藏,“誰來做這個對手?你嗎?”
“不。”
服部半藏伸手指向敞開的門扉。
莊無生和鄭坤同時向門口望去,門前不知何時已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一名女子,裹着頭巾,身着短袖衣衫,褲腳捋起到膝蓋下方。
客棧的老闆,藤林阿佳。
“晚上好,莊先生。”女子用漢語說話,口音比服部半藏的要更标準。她此時臉上的表情嚴肅,語氣平直,不再如白日般溫和,“很榮幸與您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