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分牌上的數字停在 24:24。
場邊一瞬安靜,像有人切斷了音軌。替補席沒有聲音,連平常總愛碎念的山本都屏住了呼吸。
夜久從我身後靠近,手掌猛地拍上我背脊,一聲悶響。
“研磨!”他壓低聲音,“你的心髒也太大顆了吧,居然在對方賽點使二次進攻?”
力道不小,我被震得往前晃了一下,背後發熱。
“這時候用才有效。”我說,“緊張是雙向的,場地效果不會隻對我們生效。”
他愣了一下,随後發出一聲幹笑。氣氛沒被緩和,隻是浮出一層短暫的喘息。
我看向對面。
井闼山的陣型沒散,但整個氣場在重新收緊。佐久早舔了下嘴角,眼神銳得像刀。古森低聲說了什麼,身子前傾,像獵犬将撲。
這球由我們發。
山本走上底線,他先前的腳掌摩擦聲這時才延遲傳來,像沙紙掃過地面。
我聽見他在吸氣。然後助跑,起跳。
球飛了出去。
擦着網頂邊緣,旋得極快——角度略偏,直沖後排。
古森移動接應,右腳先落地,順勢低身,雙臂下壓。
球被墊起,一傳到位。
井闼山沒等球落地,直接啟動快攻。
對方的節奏壓得非常緊,甚至快于标準套路。我腦中迅速浮現球可能被傳的位置、落點角度,以及……佐久早起跳的時間差。
球傳過去。
佐久早在球還沒完全浮起前就起跳了。
他幾乎是把球“切出去”的,側旋帶鈎,球劃過極細的角度,從我方攔網外緣墜入後排。
“球下來了!”海喊了一聲。
他移動攔截,雙膝落地,雙手将球托起。
但旋轉角度不對。
球向側方彈飛。
“Don't mind。”小黑低聲說,眼神沒動,盯着網子另一邊。
比分 24:25。
井闼山發球。
我們接發成功,球高吊到我前方。
我沒等球落,提前啟動。
起跳。
空中——
對方攔網跟上來了,佐久早站位精準,兩人高度壓得很死。
我擺出進攻動作。
右手擡起——瞬間變向。
假動作後,我将球傳往左前側。
福永已到位。
他踏步、起跳,面對雙攔硬碰上去。
啪——
球被擋了一瞬,然後彈開。
擦到對方指尖,出界。
得分。
比分回到 25:25。
“Nice pass。”福永落地時拍了我一下,聲音低。
我沒回應。喘息聲在隊伍裡此起彼落,但沒人再多說一句。
換海發球。
他站在底線前,指尖在褲縫擦了兩下,然後抛球、起跳。
發球出手。
從我角度看,這球起飛略低,旋轉不穩——一度以為會撞上球網。
但下一秒,它擦着網帶上沿跳躍,發出“咚”的一聲。
古森反應極快,撲了出去,但角度救不回來。
球落地。
得分。
“……Lucky。”海站在原地吐出一句,肩膀微微松了下。
26:25。
我們拿到賽點。
他再次發球。
節奏穩了許多,球幹脆越過中線,但因此少了些壓迫感。
古森順勢接起,一傳到位。
井闼山的二傳毫不猶豫,球推向左翼,佐久早啟動。
我掃過去一眼——助跑動作流暢,重心穩定,視線沒有偏移。
這一球不會是探路,也不會試圖出奇。
是壓陣用的,傾全力打在最穩那點上。
我立刻補上攔網位置,站在小黑旁邊,貼緊線路,盡可能壓縮他的角度。
佐久早起跳。
我們三人攔網同時擡手,理論上,這球沒什麼穿越空間了。
但他在空中突然扭身,騰空不合理地歪出一個角度。
那一下,重心有晃,可他還是借着胸口往右微旋的慣性,硬生生把球從我和小黑之間撕出一道縫。
球側旋,偏斜,飛向我方後排。
夜久猛沖上來,右腳側滑,幾乎是單手托起那球。
球彈得很高。
我已就位,準備二傳。
同時,視野邊緣出現兩人——福永方向正确,小黑也向前加速。他的腳步比剛剛快太多。
常規選項是福永。這時候打最保險,能穩一波節奏。
我打算照做,直到小黑擡頭,朝我看了一眼。
他沒喊,也沒做多餘動作,隻是一個“你看得懂吧”的眼神。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的标準判斷被打斷。
不是被推翻,而是出現了并列的新選項。
他們肯定會防備“下一球走一人時間差”,這個判斷在邏輯上仍然成立。但——如果傳出來的時間差隻是個假設呢?
我沒有再猶豫。
手腕微轉,球被輕輕撥向右前方——表面上,是一記一人時間差。
我心中閃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