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已經趴睡，福永戴耳機假寐，小黑難得安靜，隻托着下巴望窗外，神情看不出心思在哪。

下了高速，車轉入鄉道。

窗外的景色開始變得輕——木屋、稻田、電線杆稀疏了，空氣看起來也稀薄了一層，連遠方的山輪廓都清得過分。

抵達宮城後，老師宣布自由活動。

這個小鎮沒什麼熱鬧地方，隻有幾間鋪着舊瓦的矮房，雞鳴狗吠隔着街巷跳進耳朵裡。

“十一點集合，别遲到。”夜久當起臨時導遊，語氣有點興奮。

“那咱們先去找個便利店吧？”他說完，自己先走遠了，後頭山本跟着跑。

大家三三兩兩分成小團體，熱烈讨論着飲料限定、奇怪的糖果包裝，還有誰帶了零錢。

小黑混在人群中，笑得很放松。那群人一邊走一邊鬧，聲音蓋過鄉道上的蟲鳴。

我慢了半拍。

腳步變慢後，耳朵恢複了空白。聲音一退，連呼吸都順了點。

這群人實在是太吵了，特别是沒有排球轉移他們注意力的時候。

隔著他們幾步之遙，我心想：剛剛經過的那座公園，也許适合躲進去一下。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黑和那幾個人已經拐進了下個街角，沒回頭。他正低頭笑着，像是在聽什麼無聊的故事。

——很好。

我轉身往另一邊走去。小巷盡頭是塊空地，有遮陰、有長椅，有風吹來，剛好夠安靜。

在這種地方，被安靜包裹才是“正解”。

我坐下，手肘靠着膝蓋，從口袋掏出手機，點開綠色外星人的圖标。

加載、跳轉、像素人小跑上場。操作界面簡陋，卻節奏明快，很快我就沉進去了。

滑動、起跳、落地。重複。

熟悉的反饋讓腦子安靜下來。

就在我準備進第二關時，身側忽然傳來一句話。

“你在做什麼？”

聲音不算大，但位置太近，像是繞過防禦機制的直擊。

我手指頓住。

視覺還在盯着畫面，耳朵卻精準捕捉到來者的氣息：微喘，年輕，不帶敵意，

但——

靠得過近，明顯沒意識到界線。

我緩緩轉頭，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頭被陽光反光得很嚴重的橘發，亂翹，像一團被風吹歪的火苗。

他正蹲在我旁邊，表情一臉認真地盯着手機熒幕。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他說。

他嘴角邊沾了一點麥芽糖的包裝紙，眼神亮得不太正常，像剛好奇寶寶附體。

我眨了一下眼。

新角色登錄界面，加載中。

『不知名人物接近，警告狀态啟動。』

我肩膀一沉，坐姿不自覺往後壓了點，順着動作調整呼吸。

“我是因為迷路才會跑來這裡。”我順口補了一句，語調盡量無趣，打算就此終結這場交談。

“咦？什麼？”他沒聽清，還主動往我這邊多走了一步。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

白色運動上衣，橘色頭發，個頭不高，動作輕快。眼神發亮，嘴角帶笑，臉上寫着：“想搭話。”

陌生人靠得太近，預警機制沒響。邊界感混亂。我讨厭這種人。

我把身體往另一側偏了一點，面朝公園深處，明确傳達“交談結束”的信号。

“那個遊戲很好玩嗎？”他又問。

這次他直接坐到了我身邊。

是的，坐下了——在我定義的“安全範圍”内，沒請自來地入座，連個試探都沒有。

我瞥了他一眼。他盯着我的屏幕，眼睛亮得像開了外挂。

這是哪來的橘發怪？

我将手機往自己方向移了一點，邊說邊維持中性語調：“還好。我隻是打發時間。”

我的眼睛沒離開屏幕，意思明确：允許你存在，不代表我願意互動。

他沒有回應，隻繼續看。

我在餘光裡注意到他衣服上的印字——烏野高校。

正當我以為他該無聊離開的時候——

“啊！！！”

他突然大叫一聲，聲音刺破整個安靜的公園。

我整個人抖了一下，幾乎把手機摔出去。他已經從長椅上蹦了起來，指着我身邊的包包：“排球鞋！你是打排球的吧！！”

……？

什麼展開？

他像抓到同類一樣興奮，眼睛發亮，像動畫裡的火光直接貼在眼球上。

“我也是排球社的！我！日向翔陽！”他說話的語速快得像連發技，一邊笑一邊把手往我面前伸出來。

——這是什麼社交攻擊型角色？

我明明一路釋放了那麼多“保持距離”的信号，他照樣一路穿牆破防，還主動遞出手。

而我——

看着他笑得眼睛都快彎成括号的樣子，手卻沒有立刻舉起來。

……這個名字。

我腦子裡掠過一瞬既視感。

在哪裡聽過？

不及細想。我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系統彈出當前對話選項：

『選項A：孤爪研磨。』

『選項B：孤爪。』

『選項C：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