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選擇時間：10、9、8……』

我點了最省力的選項。

“孤爪。”

“孤爪？這是……名字？”橘發怪側頭，眉毛輕輕皺起，一副“系統加載失敗”的表情，顯然對我的回應不滿意。

我歎了口氣。今天第二次因為社交相關的小事出氣。

“孤爪，研磨。”我補上。

“研磨——”他念了一次，像是在測試這個名字的發音。接着就自然地叫出口，“你好啊，研磨。”

第一天見面就直接叫我名字，這人界限感簡直低得可怕。

“你幾年級？我高一哦！”他繼續抛出問題，坐姿也跟着動了起來，身體幾乎整個傾過來。

“二年級。”

“欸——學長！”他突然像踩到什麼一樣彈了起來，急急低頭鞠了個躬：“非常抱歉，孤爪學長！！”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看着他像彈簧人一樣縮起的姿勢，過了兩秒才開口。

“……沒關系。”我把視線收回來，語氣平穩，“我其實不太喜歡那種前後輩關系。”

“哇——真的嗎？”他立刻直起身，臉上像亮了一盞燈，“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不介意這個的人耶。”

“嗯。”

他重新坐好，又往我這邊挪了一點，像是怕我聽不見他接下來的問題。

“那個……你喜歡排球嗎？”

我盯着手機畫面，角色站在下一關的起跳點。手指沒動，語氣也沒特别放感情。

“還好吧。叫我打我就打。”

他眨了眨眼，“蛤？”

“也沒到不喜歡的程度，”我補了一句，“就是有時候會太累，那時候就不太喜歡。”

他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又問：“那你為什麼會想加入啊？？”

我本想跳過這個問題，但畫面還在加載，沒什麼好轉移注意力的。

“嗯……我有朋友在打。”

我腦子裡浮現小黑的臉。不是刻意，是條件反射。他站在球網邊上，指揮全場、也偶爾偷看我有沒有在偷懶。

“我不打的話，他會有點困擾吧。”

“哇～～”他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事，眼神一亮，“你們感情很好欸！”

我沒接話。

“要是你也喜歡就好了，”他繼續說，“這樣你在場上的時候，也會比較開心一點吧？”

他語氣不重，聽起來像是在認真替我設想。但這句不知怎麼地，讓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說：“不用啦。反正也就……再打一年而已。”

他說了聲“哦”。

聲音輕了一點。

我沒回頭看他。但能感覺到他沒立刻說下去，像是在消化我剛才那句話。

我們之間短暫地安靜下來。

屏幕上的小人還在原地跳兩下，好像也不太确定下一步該往哪走。

遠處傳來公雞叫聲，有人在曬衣服，晾衣竿被風推得晃了晃，布料啪地拍了一下。

“那個，你是打什麼位置的？”他又開口。語氣依舊認真，一點也不怕打斷剛剛的沉默。

“舉球。”

“欸？！舉球？！”

他的聲音瞬間升了兩個音階，整個人直挺挺坐起，臉上的驚訝毫不隐藏。

“我們家的舉球員是那種——”他突然做出雙手比畫的動作，嘴裡配音：

“『哇！』那種有存在感到會放閃光的類型！”

我盯着他動來動去的手指，語調不變地說：“是喔。”

這是什麼語言系統？有配音、有肢體、有拟聲詞。是正常人類的用語嗎？

我一邊想着，一邊準備轉頭回去繼續玩遊戲。

他卻忽然挺起身，擺出一個攔網的姿勢。“順帶一提，我是中間攔網喔。”

我側目看他，他還維持着那個姿勢，表情卻像有點遲疑地問：“……果然有點奇怪吧？我這種身高，站攔中。”

我看着他。他說這話時沒有笑，語氣也不是在自嘲，反而更像是很誠實地想要确認什麼。

“嘛，是那樣沒錯……但還好吧。”我說。

身高是硬件沒錯，可也不是沒辦法彌補。

隻要……給角色配上好的技能，耐心刷裝備，就能找到适合的打法。

“我也常被人說。”我補了一句，“‘舉球員不是應該讓能力最強的人當嗎？’‘為什麼是他？’之類的。”

話出口那瞬間，我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這些話平常不會講出來的。練習賽邊邊角角有人議論的事、教練盯着我沒說出口的事、甚至我自己也沒認真想過的事——竟然對一個剛認識十分鐘的橘發怪說出來了。

他身上那種“什麼都能聽、不會笑話你”的感覺，可能是主因。

我順着語氣說下去：“其實我本來也不是很擅長運動。”

“哦～”他一邊點頭，一邊拉了拉運動服袖口。

隻是“聽”，沒有多問，也沒有附和。

安靜地、直接地，聽完了。

“你們學校很強嗎？”他又問，神情倒不是在打探，隻是單純好奇。

我想了一下，“以前好像很厲害，後來沒落過一陣。”

“不過。”我說着，擡頭看他。那雙眼睛還是很亮，光線打進去，反射出橙黃色的光點。“但這幾年好像挺厲害的。”

我盯得久了一點。他好像沒料到我會直視他，身體輕微地往後縮了下。

不過，很快又坐直了，眼神沒飄。

“那你們學校是——”

“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