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成長總伴随着陣痛。
我指的是他們在練習賽中的反覆試錯——每次失敗後自發追加的沖刺懲罰,每晚結束練習後依舊堅持的個人訓練。
這些,都是代價。而代價背後,也藏着另一種副産物——沖突。
某場練習賽中,烏野組織進攻。影山将球傳出,但傳球落點顯然偏離了翔陽的節奏。翔陽落地後,眉頭緊皺,忽然出聲。
“喂!”他大喊,語氣罕見地帶上火氣。
“你剛剛偷懶了吧?”
影山轉頭,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說偷懶?”他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聲音低下去,帶着壓抑的怒意,“我?在排球上?”
下一秒,他猛地伸手,抓住翔陽的衣領,把人拉近自己面前,“别開玩笑了。”
“喂!别鬧了!”隊長大地迅速介入,沖過去将兩人分開,其他隊員也圍了上來,試圖阻止進一步的沖突。
“暫停!”對方教練眼明手快,立刻喊停比賽。
我看着他們被各自隊友按住的模樣。翔陽喘着氣,臉上帶着憤怒、不甘,還有些許倔強。他朝影山大喊,聲音略帶沙啞,卻擲地有聲:
“剛剛那球不是你新練的傳球吧?别放棄啊!”
他并不是真的在責怪影山。他是在看穿對方的試探,并不希望那種“新嘗試”被挫折中止。
我盯着他們的身影,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年我和阿虎之間因為訓練意見不合、引發水桶大戰的畫面。看似無解的争執,有時反而是催生新打法的起點。
翔陽的眼睛裡,那團火,不是對影山的怒,而是對排球,對勝利的執念。強烈到足以吞噬幹擾,驅使他不斷試探、不斷突破。
暫停過後,比賽重新開始。就在某次配球中,我親眼見證影山送出的那一球——
球速、軌迹、落點,精準得幾乎教科書般完美,翔陽的起跳、揮臂,都在那一瞬間與之咬合。
排球砸落在音駒場地,得分。
【系統提示:目标‘翔陽’單位與‘影山’單位技能融合成功!技能升級:普通快速攻擊 →滞空誘導式定點攻擊!】
我意識到,翔陽的變化,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興緻。
他的成長太快了。每一次撞牆、每一次失敗,不但沒有讓他停下,反而像不斷累積經驗值的勇者,學會新技能、解鎖裝備,速度快得驚人。
打從上次見到他,我就有種奇妙的感覺——
我好像,不再是那個解關的人了。
而是變成坐在最終房間、等待被挑戰的大魔王
。看着對手帶着熱血闖進來,失敗,再重新爬起,下一次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用一種愚蠢卻又令人着迷的執拗,不斷逼近。
有種……很複雜的情緒,在體内發酵。不是單純的勝負欲,也不是對勝利的渴望,而是某種近乎遊戲之外的——
期待。
期待那個勇者變得更強,期待他真正打破終局的那一擊。那種興奮感不清不楚,但已經足夠強烈到讓我想暫時遠離球館、去吹點風,讓腦子冷卻一下。
我走向出口時,橘色的夕陽正從打開的門縫裡斜斜落進來。光線太亮,亮得讓我有點睜不開眼,但那股暖意卻不讓人讨厭,包裹着燥熱與汗水後的疲憊。
就在我靠近門口的瞬間,腳步聲從背後追了上來。
“研磨!”
我停下腳步,微微側身。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還是追上來了。
翔陽跑得氣喘籲籲,額發全貼在額頭上,汗水順着脖子滴落。他沒有減速,而是直接跑到我面前,站在夕陽照射的正中央,他的身影正好半擋住我眼前的光。
“我……我一定會打敗你!”他撐着膝蓋,努力穩住氣息,但聲音依舊堅定,一點都沒有散掉。
“你有看到吧?我的扣球。”他說着站直身子,陽光從他背後撒下,把他整個人都包進橘紅色裡,連眼神裡的光都被這顔色放大了幾分。
“嗯。”我應了一聲,語氣不重不輕。
“是不是——很厲害?”
他又往前踏了一步,聲音壓低了一點,但那種認真的語氣反而更清晰,“我真的覺得,這次可以了。可以讓你認真接球、可以讓你輸、可以讓你覺得——不甘心。”
他直視我,眼神灼熱到讓人避不開。夕陽正好打在他臉上,我有點睜不開眼,下意識微微眯起,卻又沒有移開視線。
他輕聲說:“我一定會讓你喜歡上排球的。”
那句話,讓我的心跳短暫停頓了一瞬。是“赢你”之後的下一步,是某種超出比賽的邀約。
我微微擡起頭,橘光落進眼裡,晃得有些發澀。
就在那一瞬,我正對上他眼裡那團毫不保留的熱。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推了一下,心底泛起一股奇怪的悸動。
腦海一片空白,我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沒有預告的情況下開了口:
“我也是,因為翔陽太有趣了,我最近時不時會想著,”我看着他那雙燃燒着鬥志的眼睛,語調維持着平靜,卻連我自己都察覺到,那并不是習慣的語氣,
“我也想,跟翔陽打一場……無法重來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