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裴然,不到而立之年,已官居尚書令,每遇朝政要事,必在皇帝左右。
按理說,我應是出謀劃策之人。可我這個皇帝舅父勤政愛民,其遠見卓識非常人可比,所做之決斷皆為英明,令我心悅誠服。
因而這些年來,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臣以為尚好”。
接着陛下大手一揮,“速将旨意傳達六部百官執行!”
我再回答:“是!”
政令便由此頒布。
事情進展得太過順利,反讓那些文官們杞人憂天,變着法子從中挑刺,指責我無真才實學,隻懂順着陛下之意溜須拍馬。
客氣些說,我是不堪大用;難聽了講,我有誤國之嫌。
當然,他們還不敢将話說得太難聽。畢竟辱罵皇親國戚,容易惹禍上身。
他人如何看我不要緊。
這一次,我要上表衷心,讓皇帝知道,他這個外甥,還是有些用處的。
“咚!”
正躊躇滿志時,馬車一個急停,令我尊臀離了位,雙膝直直跪倒在地。
“老爺你沒事罷?”
車夫多餘問這一句。我此時疼得龇牙咧嘴,哪還能說出話來。
帷幕被掀開,車夫焦急将頭探入,與我大眼瞪小眼。
随後他長舒口氣:“老爺你不說話,俺還以為你磕昏過去了!”
抹去額角冷汗,心下勸自己,莫與鄉野之人一般見識。
透過帷幕掀開的一角,我瞥見馬車前頭排了長長的隊,大多是推車提籃的百姓。再将簾子挑高些,便可見不遠處一座石築城樓,樓上有匾額,龍飛鳳舞刻着二個大字——“閩州”。
“老爺,咱快進城了。方才有不長眼的打前頭穿過,車馬停得快,對不住了!”
我重新坐回軟墊,揮手示意他将帷幔放下,“無妨。”
“好嘞——老爺你的書還在地上!”
方才襟袖内的冊子也随我一同摔在地,如今我拾起它,小心翼翼又藏入包袱裡。
這本冊子,記載我此行所見所聞,是要交到皇上手裡去的。
陛下欲解鹽鐵等物之禁榷,改為就場征稅,奈何朝中反對之聲頗多。為令衆人心服口服,陛下特派欽差大臣,搜尋于變法有利之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