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不知道。”
“瑞皇兄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
“與一人之間不對勁。”
“誰?”我來了精神,豎起耳朵尖。
“賀蘭行逸。”
“他們有分歧?”
她故作神秘,閉目搖頭,緩緩道:“恰恰相反,他們,好得很。”
“我倒覺得還有一人更不對勁。”
“誰?”
“你。”我以關切的目光望向她,“阿言,聽兄一句勸,你呢,閑着沒事幹,就去把書讀爛。别學那群文臣,整日一驚一乍無中生有。”
“少陰陽怪氣,我還沒說完。”她瞥一眼前頭的太子,“行逸和他……”
我頓感不悅,打斷道:“行逸也是你能喚的?”
“别打岔!行逸與他,好得不一般呐——”
“他倆都是剛直之人,自然聚于道義,有甚好大驚小怪。”
“閩州烈日别是把你給烤傻了!”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質問我,“你到底中不中意賀蘭鑒?”
我呼吸一滞,慌忙掩飾道:“小……小聲些!休得胡言……”
青天在上,日光昭昭,我更似無處容身的小獸,恨不得在皇城厚石闆地下,刨個洞躲進去。
我不記得自己曾對她袒露過這件心事——亦不會同任何人坦白。她又是如何得知?
懷言像隻狐狸,十六七歲,正是愛鑽洞的年紀。
此刻這隻小狐狸正眯着眼,胸有成竹打量我,“你瞞得過别人,可瞞不過我。那日我說想要賀蘭鑒當驸馬,你便一副如臨大敵模樣。又聽說朝堂之上,他奏劾你,你還幫人家說話——皇兄,你不是中意他,就是犯賤。”
我啞口無言。
嘴唇翕動了幾下,才想到怎麼将這事兒避過去。“你别亂猜……對了,懷瑞與他之間,你還沒說完!”
“你近日不在宮中走動,我卻常常出入東宮,看得真切。瑞皇兄那張冰塊臉,唯有對着賀蘭鑒,方能現出笑容。”
我不自覺停住了腳步,看向前方已走遠的太子的背影。
耳畔,懷言還在細數他與賀蘭鑒之間,種種逾越尋常的親密舉止。諸如互贈字畫、賞花賞月、共奏琴箫、暢談夜半……
而我心中,隻剩一個念頭:事情不妙。
賀蘭鑒多年來潔身自好,交友淡若水,也不攀權富貴。我從未想過,他竟能與某人如此親近。
猶豫着問:“可懷瑞……不是已有太子妃了,為何還……”
懷言忽然不語。許久,才緩緩道:“大概,這便是兩情相悅罷。”
我倆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悲哀。
她打起精神,勸慰我:“皇兄别喪氣,在我看來,你為人雖不好,年紀又大了些,但尚能在情場上,和瑞皇兄争一争。”
我白她一眼。這算哪門子勸解?倒像是要叫我斷了這條心。
她繼續說:“依我看,此事未免全無好處——至少他賀蘭行逸,能接受男子之心意。”
“我謝謝你。”
不想聽她再講,我苦悶地搖搖頭,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