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這樣南轅北轍的,兩人不歡而散。
(十一)申紀蘭
申紀蘭第一次注意到别人對她的笑容,和第一次聽到有人祝她生日快樂,是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很奇怪,按照她這樣理性而又感性至極的人,是應該會記錄那特殊的一天的,但可能就是沒什麼興趣,也沒覺得有什麼意義地,她就忘卻了,隻不過那種暖流的情感體驗卻還依舊記得罷了。
申紀蘭依稀還記得那天,那個人找她借手機想要和别人聯系,雖然同在會場,申紀蘭知道那人并不是壞人,但也不是非常想借。
而那人大概也是急,即使看出申紀蘭不怎麼情願的樣子,也還是拿了。
那人大概天生就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很是溫潤,在還手機的時候低低地笑着,向申紀蘭道了謝,又加了句“祝你生日快樂!”
那笑容很純,就連略有些不耐煩地申紀蘭看着那深陷的酒窩都不禁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才颔首了一下。
後來申紀蘭打開應用,才發現原來是應用推送的生日賀詞罷了,那人的個性向來面面俱到,自然向任何一個别的人說句生日快樂的可能性都有,所以申紀蘭就放在後頭不管了。
隻是她不管,甚至刻意去忽略不想這件事,她還是會想起那天那個笑容,和那人低低的說話聲,而且在她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
申紀蘭的包裡總會帶很多藥,因為天黑碰到什麼的話,能搽藥才能維護好身體——正是因為痛過了,不想再痛才會這樣。可想起那個人的那種感覺,是黏附在心上、神經上的微弱刺痛,申紀蘭覺得,她沒有藥可治。
(十二)縱橫
縱橫以為申紀蘭是個絕對表裡如一的人,因為看她說話那種令人難堪的模樣,她就算想好心掩飾,估計也是弄巧成拙能被看出來撒謊的人。
但在對感情這件事上,尤其是在聽到病房裡的那番話後,縱橫就不敢如此繼續斷定了。
接到消息要去看陸京杭的時候,縱橫還猶豫了一下,畢竟他和陸京杭雖然不在同一個領域工作,但彼此相識也是有些久的。
尤其是陸京杭這個人的為人還非常不錯,就算不是深識,縱橫也自然願意去看的——即使他也知道陸京杭會住院的那個難以啟齒的原因,是因為妻子出軌的打擊,而且他也打算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了。
縱橫去到醫院的時候,天色将晚,暖風習習,不過看着病房透視窗裡那兩張笑起來有一樣酒窩的臉,縱橫卻覺得涼——那是申紀蘭的臉,那是申紀蘭的笑容,那是申紀蘭的聲音……通通是他從沒見過的東西!
他知道,他一向知道陸京杭是一個水性的男子。虛弱透明,卻富有才華,還有着其他人都不屑的一些道德底線。
但,這也不能成為他對于申紀蘭來說特殊的原因吧?縱橫不禁有些不甘,也有些莫名的彷徨。
“我從小到大有暗戀過五個男生……可我想那大概不是暗戀,隻是一種欣賞。因為我從沒想過和他們在一起的可能,而且也是換了一個地方就喜歡另一個——可能是因為太沒事幹了,所以給自己找的一種關注和寄托吧!”
“其實,我也覺得我可能也真的不會喜歡一個人。因為我從來沒有書上所說過的那些感覺,什麼全世界顫抖,天旋地轉的,和什麼嘴巴捂住了,喜歡還是會從眼睛跑出來……噢,還有什麼一見到那個對的人,就會不由自主地微笑的感覺。我都沒有,隻是有的時候,會感覺非常非常舍不得而已”
“嗯,對的,可能這就是我的喜歡吧……呵呵”
“哈?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問?我都這樣說了,我一到一個地方就會喜歡一個,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現在暗戀的是誰嗎?”,申紀蘭隻是話有些多地說着,不知為什麼,是個人都可以看出她的不舍。
陸京杭大概也如願說出了疑問,申紀蘭又是一笑。
在這期間,縱橫極力想聽清楚陸京杭的問話,隻不過他可能真的太虛弱了,所以他的聲音微不可聞,就光聽見申紀蘭這個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人在很努力地活躍氣氛。
“等你回來我就告訴你——現在不告訴你的原因,是我怕你如果就這樣離開的話,就會忘記我了,可如果我還有秘密你不知道,那你就不會忘記我......”--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縱橫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他知道,申紀蘭說的那個暗戀的秘密什麼的:大概不是希望陸京杭回來,就是下定決心打算等下次他問的時候就承認喜歡他了,就因為她現在那舍不得他走的樣子是那麼地明顯!
而即使歲月流轉,縱橫也忘不了她那副明明不舍,卻掩飾得很好的表情,那是對他的人生是一個重要的打擊。
但縱橫猜想申紀蘭估計也很郁悶。
本來得不到陸京杭就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個那麼主動的人,然而現在最奇怪的是,她竟然成為陸京杭夫婦複合的粘合劑了——就因為陸京杭的妻子周靖岚在病房裡碰見申紀蘭,所以原本一直鬧騰着要離婚的女人,因為這次的會面要重新複合了。
雖然條件是申紀蘭會在周靖岚的節目上,應陸京杭的邀請,奉獻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人物采訪。
申紀蘭即使再有自己的堅持和公允,不想暴露在公衆之前,但看着那麼想挽留妻子的陸京杭,她又怎麼能不答應呢?
說來倒也諷刺,那他們複合的過程攤開來講,是因為那樣的原因,但其實當時的情形卻并沒有現實那麼諷刺,就隻是周靖岚氣沖沖地沖進了病房,和陸京杭鬧了不和,可是申紀蘭面前,周靖岚卻向申紀蘭伸出了手。
“啊,申紀?原來你是京杭的朋友嗎?那我們也是朋友啊,我們夫妻是一體的……真是,怎麼沒有早點見到呢!”
申紀蘭就在那邊站着,一言不發,似乎時空差的遲鈍,搞得周靖岚有些楞楞。
也感到有些奇怪的陸京杭看向申紀蘭,關切地詢問,“你為什麼這麼吃驚?”
申紀蘭頓了一下,恢複常态,也伸出了手,“我隻是從沒想過你會成為我的朋友……”
周靖岚嗔道,“哎呦,你這樣說合适嗎?真是!”
“不,不過坦誠是做朋友的前提,如果帶着目的是永遠做不成朋友的……當然,我現在是在向你坦誠”,申紀蘭微微勾了下唇角,力圖保持和剛剛一貫的健談形象,隻可惜她那隻藏在背後不停撚着的手出賣了她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