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宗慈希華走得飛快,并沒有給金珀玉給解釋的機會。
而當他們回到大廳的時候,那位老人已經走了,隻剩下管家還在飲那杯宗慈希華給他泡的茶。
管家站了起來,“我回絕了”
金珀玉跟在宗慈希華後面,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不禁頓了下,擡頭看他。
宗慈希華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他們。
于是大廳裡的所有人都明白這意思了,收拾着東西的仆人也一個個地秩序謹然退下,金珀玉也離開了。
隻是走到轉角處,金珀玉的腳步放緩了下來,聽到了一個似不好意思的聲音,“謝謝......但是”--那是宗慈希華的聲音。
“你不要那麼累了,我能應付的,讓我自己走吧!”,她又道了一句。
這麼說,難道不是她讓管家去應付那老人的?金珀玉不禁心裡奇道,正想再仔細聽一下,蓦然發現一個身影走近了來--是孫孝昭。
他是總理最忠誠的侍衛長了--不管是哪一位總理都願意聘任他的原因就是,他能隻對一個人忠誠。
以前是别人,現在是宗慈希華,所以,金珀玉隻得欠身離開,因為孫孝昭絕不會讓人聽到總理不想讓人聽到的話的。
黑暗的身影遮住了光影撒透進來的唯一光亮,也許,吞沒它才是最正确的舉動。
宗慈希華是個内斂的人。所以一般對于她來說,處理棘手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避沖突,或者是不要去做。
但在她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這個招數都不能用。
時針已經走到五點十分,宗慈希華仍坐在總理廳辦公室的座椅上沒有動彈。
“我不想去”,她對着朱雲辰隻這麼說了一句,然後拿起桌上茶師正放下的咖啡,抿了一口。
就是這一下,然後她的面色古怪地皺了一下,又恢複正常,皺眉,“你是給我下毒了?”
茶師疑惑又驚惶,伸手想要将宗慈希華手中的杯子接過來查看。
宗慈希華的手飛快平移了一下,然後在另一邊放下杯子,将杯柄的位置轉向茶師。
她的面色極其不虞,隻是不知道是對那杯咖啡,還是朱雲辰,亦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麼,還是全部都有。
“可是這個宴會您必須要去--如果是别人的話,任何别人,以您的身份可以派别人去,可這個宴會是朱家老爺子主持的,而且是為了我們大學部成立了助學基金會,在身份對等的情況下,總理廳這裡隻有您去才可以--他是長輩,而且先向您發出了邀請”,朱雲辰的眉頭也是皺着。
宗慈希華長出了一口郁氣,“你明明知道我去了也是白去,他們隻是想給我個下馬威而已,我這個總理的身份,一點都沒有你說的這麼重要”
“可是”,朱雲辰低頭,“勸您去,這是我的指責,到那兒去,那也是您的指責......”
宗慈希華的下颌骨緊了下,看向窗外,“好,我可以去。但你跟他們說,我喜歡肉食。因為自遠古以來,生食别的動物的肉相當于從他人身上得到他人的力量,我也相信這點--所以我不吃素。朱老爺子自己想吃素可以,總不可能讓我跟着他吃素吧!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我是真的不吃素的,到時候一根菜都不吃的話,不知道又會說出什麼話來了”
不過讓宗慈希華失望的是,朱家還真準備好了單獨的肉食,而且還是僅供給宗慈希華的,與朱老爺子的素食餐擺在一起,而其他人照舊。
宗慈希華落座後寒暄了幾句,就開始舀了一大口湯喝,看上去是真餓了。
“總理不喜歡吃蔬菜可怎麼行呢?還是要多補充點維生素才行,您可是要為我們人民服務的”,朱老爺子說了一句。
那湯似乎有些燙,朱老爺子又問的突然,宗慈希華嗆了一下,然後她立刻掩唇,笑了一下。
“不,我也有吃蔬菜的。我家管家每天會榨一杯蔬菜水果汁給我--你也知道,有的老人家比較就是直接又頑固,口口聲聲說為我好,非擺出個架子來,讓我每天早上喝完才可以走,真是......害我每天早上都差點遲到”
“那也是,老人家的心意這樣,可不就是倚老賣老了嘛......來來來,快吃,這可是上好的刺身,我專門找月國大師定制的,您嘗嘗,好的話,那讓我這老頭子在有生之年,也多吃吃外國的洋菜才是。您說是吧?”,朱老爺子用公筷夾了刺身,如此招呼着。
宗慈希華手遮了下自己的碗筷,笑了一下,“才說我家管家大人是那樣的,您怎麼也來了,這可不讨人喜歡......不過我看這月國大廚您還是不要留下了,就算他這刺身做的好又如何?您不是吃素了嘛,還不是便宜了我”
朱老爺子笑笑,将公筷放回餐盤,招呼大家,“哎,總理這話可說的,來來來,大家也嘗嘗這刺身,好東西大家一起品嘗”
大家應和着,卻都沒有動手,因為桌子中央的一盤刺身裡,唯有三片刺身赫然在上。
“不是我說您,就這麼點可有點小氣了,朱老爺子”,宗慈希華說着,伸筷梭溜一下子夾走三片刺身,放進嘴裡,“你看還不夠我一個人吃的呢!”
宗慈希華吞咽下口中的刺身,便招呼着旁邊的侍者,“還不快把菜一起端上來,難道要讓客人一盤一盤的等嗎?不是,我說總要讓所有人都一起嘗一點吧,我一個人吃的話,可不敢消受”
許是沒有見過世面,立于一旁的侍者一愣,見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禁有些無措。
“還不快聽總理的吩咐把才端上來!”,朱政凜朝着侍者一揚手,那侍者這才解脫般倉皇下去了。
時間靜寂三秒,然後衆人就看見宗慈希華抄起一瓶水,一下沒停,咕噜咕噜一瓶灌了下去,喝罷,她還揚唇一笑,“哈哈,一口悶,我練了很久呢,以前看我爸爸這樣做的時候覺得很酷,但現在應該沒人這樣做了吧......”,宗慈希華低頭,似在回憶。
衆人似乎也被帶回了往日變遷當中,宴會上一時寂靜。
“辣我,辣我......”,宗慈希華沖進水房,不停的朝自己嘴巴扇風。
正在水房裡休息的金珀玉聽到房門被急速打開後,一擡頭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你怎麼了”,他瞬間彈了起來,抓住她的手臂。
“辣死我了......”,宗慈希華說着,一手緊抓着金珀玉的手臂,一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脖頸,眼淚也稀裡嘩啦地流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金珀玉也急慌了起來,看到宗慈希華想拿牛奶解辣,連忙按住。
“不行,你今天已經喝了三杯牛奶了......啊,對了,吃甜的會解辣,你快吃這個”
金珀玉說着,扶着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巧克力來,塞到宗慈希華手裡。
宗慈希華淚眼模糊,但卻依稀辨認了一下,又還給了金珀玉,然後直起身克制了一下,雖然表情痛苦,但卻推開了金珀玉的手。
“你收着吧!不喜歡吃可以丢掉,但我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來過的……隻除了一樣”,最後一句,宗慈希華似自言自語。
“什麼?”
“我的心”
“嗯?”
“這可不是我需要向你坦白的東西......”,宗慈希華垂眸,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然後擡頭看他。
“但你為什麼在這,身體不舒服我不是讓你先回去休息了嗎?”
金珀玉回答不出來,隻是看着她辣得鮮紅的唇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