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禾的情況比醫生預想的更加不容樂觀,一周過去了,他還沒醒。蔡淑英每日到醫院報道,然而無一例外都被賀淩風的人擋在了外面。
從出事到現在她還沒有見過溫禾一面,她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好端端的去什麼遊樂場,現在女兒在家裡每日噩夢不得不接受心理治療,好不容易找到的兒子躺在了病床上。悔恨莫及,愧疚像山一樣壓倒了她。
這天她又被那些人攔在外面,盛怒之下她像個潑婦一樣大喊:“我是他親媽!”
然而沒有人來看她的熱鬧,四周安靜極了,好像這麼大個醫院就隻住了一個病人,就連醫護人員都漠視她求救的目光,她不禁感到害怕,不知道這些把溫禾保護得密不透風的都是些什麼人。
兩相對峙中有個男人走了出來,高大英俊得像明星一樣,然而氣勢駭人,蔡淑英隻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她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親媽?”賀淩風冷嗤一聲,像看什麼什麼髒東西似的看着她,說:“你就是那個大冬天把他扔在路邊的親媽?”
說完對旁邊守着的人道:“帶走,别再讓她出現在這兒。”
鄧明虎帶人架着她出去了。他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所以得格外小心,夾着尾巴做人。他的老闆明顯快進入狂暴狀态了。他已經是戴罪之身,隻因為他當時拒絕了留下來看護人的任務。他明白這是遷怒,然而無處申辯,隻要病床上那位一天沒醒,他就得老老實實地守在外面贖罪。他已經很多年沒幹過這種活兒了。
事實上賀淩風并沒有他說的那麼恐怖,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他隻是越來越沉默,并且不準許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探望溫禾。
鐘嘉柔找人的電話都打到了林韬手機上,然而找到醫院之後,還是沒能見到溫禾一面。被逼無奈之下她甚至無畏地對着賀淩風大喊:“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有權探望他!”
賀淩風冷漠地看着她,不回應。
她逼近一步,“你到底把他怎麼了?他在這兒就我一個朋友,是死是活總得讓我知道吧!”
她話音剛落,賀淩風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掃了過來,讓人不寒而栗。仿佛隻要她再多說一遍那個字,他便會立刻做掉她。
她勇敢地直視他的目光,卻隻得到一個讓人想立刻報警的答複:“醫生說他需要靜養,等他好了我會通知你。”
分管這間病房的醫生和護士全都焦頭爛額,巨大的壓力如有實質,讓每個人都難以承受。賀淩風的狀态并不健康,任誰都看得出來,好像短短幾天,就已經消瘦許多。管家心疼他,讓文瑛每天親自做了飯送過來,兩個人一齊上寺裡祈禱,希望溫禾能盡快醒過來。
興許真是菩薩保佑,溫禾在昏睡的第十二天醒了過來。醫生高興地說,如果他再繼續昏睡下去,很有可能增大成為植物人的風險。
所有人都很高興,隻有管家站在一旁,看着賀淩風俯身輕聲詢問溫禾,頭頂上新冒出來的白發顯得那麼刺眼。
這才短短幾天呐。
溫禾仍然很虛弱,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是:“她沒事吧?”
賀淩風聽他喑啞的聲音,想罵他一句你還有空管别人,但是到底沒舍得,隻能安慰他說:“她沒事,你也沒事,先好好休息。”
溫禾又問:“我動不了,是不是殘廢了?”
賀淩風說:“不是說了嗎,你也沒事,咱們聽醫生的,好好養着,就什麼事兒也沒有。我保證。”
他是哄小孩兒一樣的語氣,溫禾聽了卻不知道信沒信,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又睡了。
應賀淩風要求,溫禾又在重症監護室多觀察了一周才轉入普通病房,鐘嘉柔也終于能見他一面了。
一踏進病房,她就哭了,溫禾無法起身,隻能看着她掉眼淚,并且有越哭越兇的趨勢。她哭着對賀淩風道:“賀總,能不能讓我們單獨說說話!”
她說得很不客氣,賀淩風卻什麼都沒說就出去了。
兩人說了一些悄悄話,賀淩風卡着時間進了病房,聽見溫禾主動對她說:“你下周再來看我吧。”
鐘嘉柔嗯了一聲,接着目不斜視地走出了病房。
賀淩風無視她的敵意,走到溫禾身邊問他:“聊了什麼?”
溫禾說:“沒什麼。”
賀淩風也沒追問,隻是說:“醫生說了,你目前以靜養為主,不能傷神,話說這麼多,累不累。”
溫禾說:“反正其他地方也不能動,我先練練嘴,提前做一下康複訓練。”
他還能開玩笑。
賀淩風看着他,心頭最大的陰霾去了,他的心情确實晴朗不少。他溫柔地摩挲着溫禾的額頭,眼睛,再到臉頰和嘴唇,俯身靠近他說:“不用你這麼操勞,想練嘴有其他方式。”
溫禾讀出了他的意圖,驚恐地說:“我是病人!”
這個人是禽獸嗎。
然而很快他就放棄了抵抗。這是一個飽含思念的吻,溫禾腦袋暈乎乎的,隻覺得這個吻裡有太多濃烈的感情。或許隻是因為缺氧,他想。
一吻完畢,他莫名覺得悲傷。
賀淩風卻在這個時候問他:“你那個家教的學生是你妹妹,你知不知道?”
溫禾想了想,說:“可能知道。”
賀淩風問:“什麼叫可能?”
溫禾說:“她叫我哥哥,可能她媽媽做了鑒定,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