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舟本以為徊洋會将遊輪調轉方向,直接開回碼頭,卻見他一通操作後将遊輪重新停了下來。
“怎麼了?”
“船艙已經進水了,我們行駛不了太遠,不如固定坐标等救援來。”
“信息發送出去了,隊裡應該已經收到了。”許然在旁邊喊了一聲。
徊洋:“要考慮一下那些乘客嗎,已經亂成一團了。”
許然:“剛剛已經有人在下放救生艇,雖然經過觸礁估計他們一時不敢亂動,但應該很快就會大規模棄船逃生了。”
“放心吧,人我都記下來了,一個都跑不了。”
宿舟似乎信心滿滿,徊洋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甲闆上,衆人叽叽喳喳很是嘈雜,但是似乎沒人敢第一個下水,都在仰頭觀望。
正在這時,人群裡不知誰高喊了一句“着火了”,像是給滾燙的油鍋注入了水,瞬間又炸了開來。
“快點跑啊,不然就等着和船一起沉沒了。”
“我們得快點,不然一會兒輪船沉入海裡引起漩渦,我們就算坐上救生艇也會被卷進去的。”
“快點,你閃開,讓我先下!”
“我先下!”
徊洋的視線掃過衆人,突然眉頭皺起:“李秘書呢?”
宿舟:“什麼?”
“李秘書,怎麼不見了?!”
乘客中一部分人争得頭籌,率先坐上了救生艇,還有一些人在争搶中失足落水,亂作一團。
不知又是誰突然注意到了什麼:“哎,你看那個?”
“什麼?”
黎明前最為漆黑的夜裡,似乎有細微的燈光閃爍,那燈光逐漸靠近,也逐漸顯露出真容。
“是一艘小型快艇,是有人來救我們了嗎?”
“是海警嗎,會不會是海上警察?”
那些人歡呼着,仿佛忘了自己登船的目的,忘了自己原本是如何躲避着這些現在被他們期待着的救星的。
隻有宿舟注意到徊洋在看向那邊之後嘴唇輕輕蠕動了下,然後什麼都沒說。
他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随着快艇靠近,船身的輪廓逐漸清晰,快艇前方靠在欄杆上的那個男人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黑色風衣随風飄起,男人的嘴角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似乎能讓人将他與“和善”聯系起來。
掌舵人将快艇平穩停靠在遊輪尾部的救生梯旁,剛好能和徊洋視線相接。
“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
一個年輕女人突然跑過來看向厲央喊道。
厲央轉過頭看她,笑着點頭說:“我是來救人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現在就下去!”
說着就推開“礙事”的徊洋,一個健步上前順着梯子爬了下去。
徊洋踉跄了一步站穩,突然又回想起一些往事。
——“我是來救人的,少爺,回家吧!”
——“你說是就是嗎?有證據嗎?”
——“他想要證據呢少爺,要不,你自己說?”
……
——“他真的是你的家人嗎?你如果不想走就告訴我。”
——“少爺這一次是故意被抓的嗎?”
——“是不小心。”
年輕女人順着梯子來到快艇上方,正要踏上船艙的時候,快艇卻突然後撤了一步,那女子一個沒站穩“撲通”就掉進了海裡。
“啊,救命——救命啊——”
“救我——救我啊——”
海水被拍打起浪花,女子的拼命掙紮與船上黑衣男子的怡然自得形成了鮮明對比。
“小姐,我是來救人,可沒有說是來救你的。”
那女子在海中奮力保持着平衡,根本也沒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厲央并不想多浪費時間,仰頭看向徊洋,将右手半攏到嘴邊,聲音卻沒有喊得很大,仿佛知道徊洋一定能聽見似的。
他說:“少爺,還不下來嗎?你再不回來,别人可就沒有機會來救這位小姐了呀?”
徊洋看着他,嘴唇抿得很緊,但并沒有過多猶豫就舉步上前。
等到快艇飛速遠離遊輪之後,厲央摘下眼鏡按按眉心,狀似不經意地說:“少爺這一次是故意被抓的嗎?”
徊洋單手托腮,看着遠方天際初升的太陽,打了個哈欠:“對啊,是故意的!”
——
雨夜裡,身着西裝的男子緩緩彎下腰來,遮住了本就不算充足的光線,“哈,沒想到還有一位真少爺!”他伸出手拽住白衣少年的手臂。
“等一下!”小宿舟忙拽住少年的另一邊手臂,“等我哥回來再說,你們不能随便帶走他!”
西裝男挑挑眉,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是我家的少爺,如今受了驚吓,我們要快點接人回家,你哥那邊我們會留下人說明的。”
“你說是就是嗎?有證據嗎?”
“證據?”那人嘴邊帶着笑,看上去不急不惱,看着白衣少年,“要不你自己說?”
這哪裡是對待“少爺”的态度,更像是對待一個俘虜。
宿舟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走下了車。
宿舟一個沒抓住,情急之下跟着一起跳了下來,然後又更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黑衣男子看着白衣少年緩緩掙脫了對方的手,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深重了些,示威般地問道:“怎麼樣,我現在可以帶他走了嗎?”
宿舟沒看他,而是看向了少年:“他真的是你的家人嗎?你如果不想走就告訴我!”
西裝男筆直站在身側單手插兜,似乎少年如何回答都可以。
少年動了動嘴唇,輕聲道:“沒關系,是我的家人,你不用擔心。”
“哦,”宿舟雖然有萬般疑惑,但還是道:“那你能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嗎,到家後告訴我好嗎?”
“我沒有……”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