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生咬牙:“去找世子爺來!”
孫媽媽哭道:“世子爺去荊州辦事了。”
貴生道:“我去找二公子!媽!你在這看着,别把别人放進來!”說完撒開腿就往外跑。
孫媽媽抹了眼淚,耳朵邊聽不見一絲聲音,她一回頭,看到于荟伏在床沿上,手指緊緊抓着床沿,手背與額頭都青筋暴起。
孫媽媽一把抱住她,“姑娘,别怕!别怕!他們去找姑爺了!等姑爺來,咱們就安全了!”
可于荟卻直搖頭,水珠打濕了被褥,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隻聽她貝齒打戰,顫顫巍巍地從嘴裡擠出字來,“疼!媽媽……我好疼!”
她像一隻快被曬幹的蝦蜷縮起身體,卷起最柔軟最脆弱,也最要她命的腹部。
貴生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門,搶過門口的馬來一路狂奔。
這個時候,二公子不在府邸,也不在别院,他和皇太女在一起,到了否極亭研學,這是二公子特地挑選的一處山水勝地。
貴生跟在元肅身邊許多年,耳濡目染,不是愣頭青,今天的事或許有許多門道,在他腦子裡打轉,但事出緊急,他顧不得多想,此時他想的隻有一件事。
一定要找到二公子!他一定有主意!
快馬加鞭一路疾馳到了郊外。
否極亭設在依山傍水之地,說是亭子,實際是非常大的一片空地,沈星瀾聽從元肅的建議,每有研學,就開在此處,也免了大臣們進宮的繁瑣。
貴生奔來的時候,元肅正在聽王安解讀開朝曆史,元肅看到他越過衛兵跑向自己,便起了身。
王安放下書,沈星瀾也轉過了頭。隻見貴生在元肅耳邊低語幾句,元肅猛然變了臉色。
“怎麼了?”沈星瀾關切。
隻見元肅氣息沉重,牙關緊扣,“家裡出了些事情,我要先行告辭了。”
家裡?定安公府?能出什麼事情?
沈星瀾蓦然聯想到元歡,心中疑雲陡生,然而見元肅的樣子,事情似乎真的很嚴重。
“快去吧。”沈星瀾說。
元肅就這麼離席了,沈星瀾盯着他疾行遠去的背影,看到他越過衛兵走到馬旁時,卻頓住腳步,仿佛方才的急切是在夢中,此刻大夢初醒彷徨不前。
貴生的眼睛緊緊盯着元肅,他一向隻聽元肅的話,因元肅最有主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能果決斷事。然而眼前的元肅卻慢了身形,猶豫思忖。
之前救人,貴生憑的是義字當頭,頭腦一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這麼幹了,現在決定權轉交到了元肅手裡,忠蓋過了義,元肅不發話,他是不會擅動的。
“是出了什麼事?”
元肅轉過頭,見到了靠近來的沈星瀾,他剛才那般失态的表現,怎逃得過她的眼睛?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告訴她,畢竟他們的關系還沒親近到無話不談的程度,但她看到他的樣子,仍覺得自己有責任問上一問。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她問。
距離貴生來報不過須臾,元肅已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若說與她有關,畢竟今日的刀尖沒有落到她的頭上,可若說與她無關……怎能與她無關呢?
元肅的視線落在沈星瀾的一雙秋水裡,被她眼裡的溫柔關切裹挾,激起紛呈思緒。
沈星瀾不是笨人,當元肅隻描述完來龍去脈的時候,她就已經懂了。
可她懂了,卻不明白。
”為什麼呢?”她問:“為什麼要這樣?又為什麼一定要我嫁給你哥哥?”
元肅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個他自然指元歡,元肅平靜地回答,卻像是什麼都沒回答。
沈星瀾睐目而來,他再一次别開目光,沒去回應她,沈星瀾隻能垂下眉眼,入眼的,是自己搭在輪椅上的一雙繡鞋。
半晌後,她說:“世子夫人不能再留在府邸了,得将她帶出來。”
元肅點點頭:“我去接她。”
“你去接她?你準備将她帶到哪裡?”沈星瀾歪着頭發問。
元肅沉思片刻:“我在郊外的别院裡。”
“這不合适。自古沒有小叔叔接嫂子去别院住的事情。”沈星瀾一口否決,她想了想:“将她接過來吧,到我宮裡,等這些事情結束了,再帶她出來,她在我這裡,你父親不敢做什麼。”
“不行。”元肅想都沒想就拒絕:“不能把殿下牽扯進來。”
沈星瀾道:“不過幾天而已,等你派人叫你哥哥回來,你們就把人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