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迷上的繁雜的刺繡花樣,接連好幾日守在桌子前,不眠不休的把刺繡花樣練好。
母親知曉了,心疼的拉着她,哄着她去補眠。
眼前突然出現的人,打破了她沉浸往日的時光。
踏着朝陽走進來的正是裴知瑾。
他一身襲月淺白色錦袍,袍上繡着銀絲竹葉紋理,襯得人身姿挺拔,豐神俊朗,宛如月下獨行的清貴公子。
他的眼中流過笑意,故意輕聲問:“嫣然,一夜不眠不休的,莫不是在等着我過來尋你?”
崔嫣然惱其突然出現,打碎了自己的回憶,心底起了一絲捉弄促狹,似笑非笑,語氣暧昧道:“對呀,如此涼薄不識溫情之人,我還是不等了,免得自個倒成了城牆邊的望夫石,公子,走好,不送。”
說罷,她也不去理會他,此時她困意上頭,迫切想要回床上補眠休息。
擡頭四顧,并沒有看到竹苓的身影,屋裡隻有她與裴知瑾倆人。
思索了須臾,也沒讓眼前的裴知瑾幫忙,自己使力攙扶着桌緣,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輕挪腳步打算走向床邊。
“啊。”崔嫣然才剛擡起腳尖,還沒邁出步子,就被身旁的裴知瑾攬腰抱起,竟得她趕忙雙手搭在裴知瑾的肩膀抓緊,一動都不敢動:“裴哥哥,你這是為何?”
他眼眉微彎,笑着湊近她道:“我這都被嫌棄成涼薄之人了,還不得趕緊哄一哄嫣然妹妹,免得下回連院門都不給進了。”
他笑容溫和,說話間,胸前的心跳聲在崔嫣然面前袒露無疑,那一聲聲的跳動聲響,不知是他的,亦或是崔嫣然的。
崔嫣然耳尖微紅,忽然覺得春日裡的陽光也如同夏日那般炎熱,心中一陣羞愧不已。
他的步伐平穩,輕輕地把崔嫣然放下床,目光有深意地看着她:“你為了江绾歌破衣裳,已經熬了好幾日了,腳上的傷還未痊愈,江家也不會趕着上門來取衣裳,你還是要多休息。”
裴知瑾還不忘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先睡,待你睡醒後,我與你同去一個地方。”
此時的她,無力再與裴知瑾多争辯了,她為了趕着把江绾歌的衣裳縫好,連着幾日不眠不休,如今手上的功夫也将要收尾了,一旦松懈下來,困意來襲。
她很平靜的依着裴知瑾,躺了下來,把身上的被子扯了扯,閉上眼睛要睡了。
她與裴知瑾的親事,如今已成了定局,不會再有和改變,王氏正忙着找人挑選良辰吉日,裴府上下皆在忙碌的準備。
沒過多久就要嫁與他了,倆人都即将要成親了,他抱一下自己,理應不算出格,崔嫣然想明白後,安慰着自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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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轱辘轉,從裴府大門駛出,穿過繁華的街道鬧市,停在了城東臨安街口處的一座宅子前面。
裴知瑾攙扶着崔嫣然,站在宅子前。
此街口距離她的鋪子不過兩個街口,十分的近,又因此處乃是官宅府邸較多,宛如鬧市中取靜,地段十分不錯。
“裴哥哥,你帶我來此處是為何?”
裴知瑾但笑不語,輕輕攙扶着她,往宅子裡走去。
步入大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穿過朝南客廳,便是别緻的園林水榭,園中亭台層疊,柳枝搖曳,滿庭花影,袅袅婷婷,繞過水榭,又是雕花長廊,連着幾間上房,院落無人,庭前一樹梅花,屋内綠窗深閉。
崔嫣然越看越詫異,在看到恍如在蜀地時的閨閣院落時,眼眶微紅,顫抖着聲音,問:“裴哥哥,你這是何意?”
此宅子中的布置,簡直就和她在蜀地的家一樣,歲月恍惚,似乎那些逝去的人與事不曾離去。
裴知瑾低下頭,看着被自己扶着行走的她,語聲低沉:“母親與祖母皆看過日子了,都覺得下個月初八是好日子,我想着你會惦記蜀地,思念逝去的他們,便着人置辦此宅子,你可在此出嫁,也算是了了長輩們的一片心意,若你日後,想回此處居住,我便過來此處陪你。”
直到出了新宅子,崔嫣然還是恍恍惚惚,要知道,從去歲至今,她不止一次,魂牽夢繞,想回蜀地,想去見見逝去的親人。
如今,裴知瑾用心的為她置辦家中的宅子,心為此顫動不已。
馬車緩慢行駛在街市上,裴知瑾因着官場上的事宜,不得不提前離去,交代她坐馬車回府。
她讓人把馬車停在甜果子鋪門前。
連着好幾日都喝那苦得惡心的藥,令她對甜果子鋪的蜜餞越發懷念,趁着今日出門,便過來買一些。
“咦,這般巧,崔姑娘。”
崔嫣然剛下馬車,就被從甜果子鋪裡迎面走出來的人喚住了。
正是前些日子見過的江夫人,她的身側同行的一男子,臉上的模樣竟與在蜀地見過的江老爺有五分相似。
在蜀地的江之吟一家僅是江家的旁枝,聽說本家早就随家主入盛京,她并不曾見過江家家主,她也笃定此人并不認得自己。
“夫人安好。”崔嫣然隐下心底的震驚,借着竹苓的攙扶上前行禮,梨渦淺淺地笑着,“不曾想到,竟能與夫人偶遇,當真有緣。”
江夫人瞧見她的腿腳行走還有些不利索,關心道:“上次在府裡的,真的很過意不去,連累了你。”
一旁的江大人看到眼前的崔嫣然,目光直勾勾的袒露,絲毫不掩飾的眼神。
他素日裡見識過不少美人,府上也有幾位不同風情的姬妾,但卻依然被此人的姿色所驚豔,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弦,頓時竟起了别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