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眼力,這就是織金錦,”王嬷嬷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崔嫣然面前,哭泣道,“都怪我家那人貪吃,在取料子回府的路上,被街口的酒家引着,多灌了幾杯黃酒,忘乎所以,硬生生把事情搞砸了,醉得竟然連人帶料子直栽進了街邊的河湧,那河湧裡的水又黑又臭的熏人,把這料子給糟蹋了。”
崔嫣然看着桌面這無法用的料子:“嬷嬷,你是想要我幫你?”
“姑娘,這哪能幫啊,根本就無法再用的,該扔了才是。”竹苓嘴快說道。
王嬷嬷眼淚鼻涕橫流:“若可以,我也不想為難姑娘,可是,若被府裡知曉了,我們倆老死不足惜,可是,我還有一閨女,也在府裡做活,難保不會被遷怒,還望姑娘好心,可憐可憐我,幫幫我吧!”
看着一心為女兒着想的王嬷嬷,她恍惚間耳邊又響起逃生那晚,母親期盼自己好好活下去的話語。
她思索片刻:“嬷嬷,此料子最晚何時要用?”
王嬷嬷一聽,便知此事有轉機,喜極而泣:“夫人這幾日去寺中祈福了,三日後才回府,在夫人回府前把料子放回府裡便可。”
她也知曉此事極其為難,猶豫道:“姑娘,你看,行嗎?”
三日,便是要不眠不休的趕制,應該能織好,隻是這金箔,要花些心思去尋,京中應該不難尋到。
“可以,那三日後,嬷嬷,你來店中取吧。”
王嬷嬷難以掩飾的笑意,直說:“多謝姑娘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定不會忘記。”
她邊說邊笑着往外走,正巧與迎面走來的季聞禮撞個正着,一個不留神,險些摔了。
季聞禮眼疾手快把王嬷嬷扶穩,免得她被撞得站不穩摔了:“小心。”
“謝……”王嬷嬷張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這年輕男子,此人眉眼修長疏朗,面若冠玉,恍惚間看到了年輕時的侯爺,硬生生的把話語吞回了腹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見過姑娘。”季聞禮大跨步的走到崔嫣然面前,笑道。
“許久不見,季聞禮。”
姓“季”的,王嬷嬷心中大驚,她的腦中想到了一件多年前的秘事,霎時臉色慘白,腳步慌亂的趕忙離去。
她的這般匆忙卻落入了旁人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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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淺,小巷跟長街隻隔着一牆,街上的鬧市聲響随風飄入院落,晃動了院中的一株梅花樹。
屋内燭光搖曳,驅散了黑夜。
崔嫣然一刻都不停的在趕制織金錦,她為着趕在三日後制好,留在店中,隻讓竹苓回府裡傳話。
入夜,婉娘早已回去照看家中的小娃,季聞禮如今為幫忙照看店鋪,一直守在此處。
微風輕搖敞開的房門,淡淡的燭光影子灑落院子的地上。
季聞禮剛沏了一壺新的茶水,放置在崔嫣然的身側圓桌上,滾燙的茶水倒入杯中,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多謝了,”崔嫣然停了下來,笑着對他說道,“我還要再繼續織,這裡無需你守着,今日你去尋金箔也奔波勞碌了,你暫且去歇會。”
她将茶杯拿起,聞着杯中裡升起的熱氣,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感受滿溢而出的茶香。
”聽聞,你要成親了?“
崔嫣然心中疑惑,怎麼突然提到這個,茶水略燙,她把手上的茶杯放回圓桌上,待涼些再喝。
她掀起眼簾,望着被溫暖燭光籠罩的季聞禮,更映出他的俊朗面容,眼中似乎藏着無盡的話語,如同這燭光,溫暖而柔和。
崔嫣然唇邊泛起一抹淺笑,那笑容如同月色般迷人:“嗯,屆時的宴席,你也與婉娘一同過來吧,店鋪的話,就說東家有喜,暫且休息。”
他身着一襲深色長袍,涼風拂過,衣擺随風晃動,身姿挺拔,神情專注地望着崔嫣然。
時間一下子靜止了。
“為何這般突然的?”
“啊?”崔嫣然輕抿了一口茶,詫異他今夜說的話怎如此奇怪,擱下茶杯,緩緩道:“這是一早就定下的了,隻不過是拖到如今才成親罷了。”
“倘若……”季聞禮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硬生生被來人打斷了。
衣襟帶風的走了進屋内的裴知瑾,微挑眉,冷哼一聲:“如此閑情雅緻的談天說地,看來也并不是那麼着急要織完布料,不如,我們來說說兩日後的婚事,娘子你似乎還沒有做任何準備哦。”
季聞禮瞧見他神色冷漠,便斂了神色,恭敬地行禮,轉身站到了屋外守着。
“你莫要胡亂叫。”崔嫣然嬌嗔道。
裴知瑾眉眼寂寂,掃向守在門外的身影:“反正也要成親了,早些練習,不如,你也喚我一聲夫君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