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别雲和青辭同師尊說過阿纓的事後,這些年來,師尊一直讓他們給阿纓灌下各種藥水。一開始他們還期待師尊是找到了什麼辦法治療她,到後來才發現,師尊也隻是在用不同的藥做試煉罷了,不然,不會這麼久了,還一點效果也不見。
青辭神情複雜地盯着阿纓喝藥的動作,這小姑娘就真不覺得苦嗎,眉毛都不皺一下的。
她在心裡又歎了一口氣。
“二師姐,碗。”
“哦。”
青辭的眼中出現了一隻空碗,抓着它的那隻手上還有滿滿的厚繭和大大小小的傷口。她伸出手,剛碰到那碗的一刹,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驟然睜大了眼一把抓住了那隻手。
“啪——”
那隻碗被青辭的動作給驚得在地上碎成了幾瓣,還剩下的藥汁盛在那潔白的碎片上,有淡金色的液體似湖上的碎陽般,在那小小的一滴裡流轉。
“你剛才叫了我什麼?”青辭激動得連聲音都顫抖了。
“二師姐。”阿纓仍是那般沒有表情的模樣,無悲無喜地看着青辭,而後繼續說道,“碗碎了,二師姐。”
“嘶——”青辭猛吸了一口氣,極力克制自己澎湃的心情,剛才她甚至想要給自己來一巴掌确認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哈。”她将剛剛那口氣呼了出來,而後扼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努力控制聲調地說道,“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或者說腦子和之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不同。”阿纓的音調沒有起伏,所以讓人無法聽出她嘴裡疑問的意思。
青辭被她盯着看了一會,見她再沒有說話了,心裡納悶到難道是自己對這孩子朝思暮想的,所以出了幻覺。
“水澆在了頭上。”
正在青辭懷疑自我的時候,李慕纓再次開口了,不過她說得讓青辭更迷惑了:“啊,你說什麼?”
“嗯——”
青辭再次睜大了眼,她竟然看到了這孩子低頭思考的樣子。
而這邊的李慕纓确實是在想自己要怎麼說才能讓二師姐明白呢,隻是她腦裡想到的東西還是不多:“冷水澆在了頭上。”
她還是這一句,但緊接着她卻用手指向了自己的左胸處,說道:“這裡跳了一下。”
青辭得了這兩句後,也不管自己在阿纓眼裡是怎樣奇怪的形象,轉身就往山上的竹林而去,現在的她比起阿纓更像是常年病着忽然痊愈的人。
阿纓見她興沖沖地就扔下自己而去,不太能理解她的行為。剛剛她喝完藥後,左胸處先是動了一下,而後像是被冷水澆在頭頂般,一點涼意進入了她混沌的大腦,随後她便想起身前這綠衣的女子讓自己喚她“二師姐”來着。
沒有思考的,她便按着這個女子想要她做的便做了。
但她怎麼跑了?
阿纓在原地怔了好久後,确實想不明白青辭的行為,所以,她向着青辭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也許找到二師姐後,她會告訴自己呢。
此時山中已經起了霧,霧中的水汽将阿纓身上的靛青色染的更深了些,衣上的布料從葉片上劃過,相互摩擦生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來,在寂靜的林中格外作響。
隻是不知何時起,霧中竟不止有這邊的“窸窣”聲了。
阿纓并沒有在意那不屬于她發出來的聲音,仍是向着青辭離去的方向走着,反是另一邊的人似是聽到她的動靜,讓那聲音停歇了,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有人聲從阿纓身後的濃霧中傳來。
“前方可是有人?”
“殿——公子!”更成熟些的男聲壓過了剛剛那聲,“還不知霧中的是人是妖,公子怎可率自出聲呐?”
那更年輕些的男音“呵”了一聲後說道:“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裡三日了,帶來的幹糧和水都快見底了,再不出去,與被妖吃了有何差别。”
“公子!”
“你若是怕了,大不了我上前去看看。”
說完,阿纓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到近地向她而來,後面還緊跟着了另一串腳步聲。她倒也不管這些,隻是照常走着自己的路。
直到她感知到了身後的一陣風,随後她的右臂被熱意環上,一股力道将她往後一扯,讓她轉過身來看到了這個人。
“你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