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的抽離使郎昭再次感受到眩暈,待他清醒過來,擡頭一看,卻被眼前的玄黑色屋檐震住,上面的門匾上還寫着“總兵府”三個大字。他怎麼又回到了總兵府門前?
今日一日郎昭所見的種種景象,已經遠遠超出他過往的所有見聞。因此,他再次站在這裡時,積累下的迷茫,使他兩眼空空地呆立在此,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汪汪!”
再度令他驚喜的犬吠聲,他往身側低頭,還是那條黃色的小狗,它的身子已經回到之前透明魂體的樣子了。
“福寶。”郎昭試着叫了它這個名字,見它有反應地擡頭望向自己,繼續說了下去,“你以前的主人就是我在幻象中附身的那人,麻南城的總兵——奚東嗎?”
福寶搖着尾巴,在他的兩腳間歡快地繞着圈打着轉,似是在認同他說的話。
郎昭接着問道:“那你的主人和城中的其他百姓去了哪裡?”
“嗚~”福寶将前身趴在了地上,喉嚨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兩隻眼睛濕漉漉的,瞧着委屈得很。郎昭心下逐漸明了,麻南城如今的現狀隻怕是不好,而源頭隻怕與他在幻象中看見的那個妖異少年脫不了幹系。
“嚯啦——”
這突然的一聲後,一陣罡風襲來,吹得郎昭幾近睜不開眼,他忙支起右手臂擋住眼睛,隻是這風去得也快,當郎昭将手放下時,看到的是豁然洞開的總兵府門。
“汪汪!”那不受強風影響的魂體之犬,在風停歇後,像是找到了肉骨頭般,興奮地往大開的門裡跑去。
郎昭連忙呼道:“你等等!”
然而他這聲完全攔不住它,隻見它跨過了門檻後,踏在白色的石闆上,向着前方的屋内奔去。等等,跨過門後,他還能看到這狗的身影?他剛才踏入那裡後,可是直接進入了循環往複的荒草小院裡。
郎昭思索了一會兒後,擡腳跟随着福寶走近,眼下的情況他也沒有其他路可以選,即使前方未知,他也得先去闖上一闖才行。
他的靴子踩在門内的石闆上,發出極輕的一聲“嗒”。腳上傳來的是踏到實地的感覺,郎昭将身子前傾提着心極為小心地往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圍的景色沒有變幻後,才緩慢地将後一條還擱在門外的腿挪了進來。
很好,還是之前的模樣。他心裡松了一口氣,深怕自己再次進入那無邊無際的枯草與白牆裡,這次可不一定還能有一條狗來帶他走出來啊。
心裡稍稍踏實些後,他往着福寶跑過去的方向走去,那狗是一條道往前去的,那便是通向這府裡正廳的方向,郎昭不禁有了幾分猜測,在正廳等着他的,恐怕就是這城已經消失的總兵——奚東。
他之前同郎國公來這裡時還有些人氣兒的總兵府,此刻隻有他“嗒嗒”的腳步聲,一步步扣在他的心上,同他的脈搏跳動,讓胸腔的血液燥熱起來,流向他的全身,氣息也逐漸滾燙起來,額上和手中沁出的汗一滴滴打在他繃緊的神經上。
沿着正廳前的石階而上,慢慢的,他平行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輪廓。待他正身站在正廳門外時,他愣住了一瞬,那個輪廓是個幽藍色的人影,和剛才他從那白骨漆黑的眼洞中看到的那兩點幽光的顔色一樣,但他隻有這個輪廓,五官、四肢、身體皆是空蕩蕩的,使郎昭屏住了呼吸。
“汪汪!”
郎昭這才看到在那人影腳邊不停轉來轉去的小狗,它看起來高興極了。廳中那單薄的人影單膝準備蹲下,似是要像在郎昭見過的幻象裡一樣,伸手去摸摸那乖順的寵物。
在郎昭狼妖的思維裡,能讓犬類如此信任在乎的,不應該是個窮兇極惡的人才對,加上他之前在軍隊裡聽到的關于奚東的傳聞,郎昭将自己屏住的呼吸緩緩呼出,擡腳向這兩個魂體走近。
他一邊走着,一邊謹慎地問道:“請問,您是奚東大人嗎?”
蹲着的人影在郎昭踏進廳第一步時,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他沒有面容,郎昭也不知道他是否是正臉看向自己的,而他腳邊的那條狗此時也看向了被自己引來的郎昭。
“嗚嗚······”
郎昭疑惑地聽着他所在的方向發出的這如同低泣般模糊不清的聲音,皺眉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