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無謬找到了罪魁禍首,調整了一下坐姿:應該怪這個家夥。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他隻是比較誠實,忍不住對喜歡的人行禮,不變态,很純真。
明池不吃獨食,一路上換一個口味的泡芙就問一聲姜無謬吃不吃,姜無謬每次都說吃,然後頭也不回手也不動,等着他在副駕上支着上半身喂。
“紅燈了,你是不是可以自己吃。”明池手酸。
姜無謬看看前面過馬路的老太太,看看左手邊灌木叢上的小麻雀,想到借口了:“周水伶都這麼喂她男朋友,談戀愛都這樣的。我開車,你出力,感情好都這樣。”
明池學到了:“好吧。你别動,奶油滴你褲子上了我幫你擦一下。”
“……這不用,”姜無謬一秒警覺,立刻捏住他手腕,攜雞潛逃,“這我自己來。”
許響的手機在他褲兜裡震動了兩下,但他一時沒辦法把它從兜裡拿出來,于是默默加快了給盤子抹上泡泡的速度。
廚房外傳來他爸和梁女士夾在水流聲裡的幾句拌嘴——
“不是有洗碗機,幹什麼又讓兒子洗。”“才幾個碗,浪費電,讓他幹點活!”“煩死了你,差這幾塊錢,滾去房間看你的電視劇,别吵我。”邊聽邊笑,等最後一個碗被沖幹淨,他立刻摘掉手套,解開鎖屏看到了明池回複的消息:“好!不吃冰的辣的,哥哥放心。”
許響腰抵在料理台邊緣打字:“好,吃飽飽。”
明池回了他一個海獅拍肚皮的表情包和一串“哈哈哈哈哈”,但好像是回了消息就關了手機,許響幾秒鐘後發送的“明天來給你做午飯”孤零零地浮在對話框裡,半晌沒人回。
他于是把手機屏幕朝上放在一邊,轉身從冰箱裡拿出下午晾好的蛋糕胚和裱花袋,還有一盒奶油草莓,打量幾下草莓有些發蔫的萼片,又放回去,換了一盒下午剛買的車厘子。
他邊抹平奶油塗層邊想:還好明明也很喜歡車厘子。
這座城市毗鄰大海,靠近了海灘,風都變得帶一絲鹹味。姜無謬開車猛,明池印象裡要一個半鐘的路程,他們一個不到一小時就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姜無謬解開安全帶扣,摁下車頂窗的按鈕,天光就從頭頂投射入車廂,四面都通透,夕陽被毫無保留地攏到了明池眼前。
姜無謬湊近他,從他腿上的紙袋裡挑出一個芝士火腿包,拆了叼在嘴裡:“趕緊看,最多還十分鐘就下山了。”他咬着東西說話有些含糊,“這是已經最西邊了啊,還好我是車神開得夠快。”
明池給他遞熱紅茶,抱着懷裡的蛋糕,看火紅的太陽在由深藍漸變成橙紅的寥廓天空裡一毫米一毫米地降落。
他在回憶自己出門前說的是不是“想曬太陽”,怎麼就被姜無謬理解成了“追太陽”,還一路把他打包到了海濱。但真的很好,他們不僅曬到了一天之中最美麗的陽光,還成為了這一刻整個城市裡離太陽最近的人。
突然一隻海鷗停在他們的車前蓋上,和車裡的明池對視了一眼,又撲棱着飛走了,姜無謬正要說什麼,不防那隻小畜生從空中排了一坨東西,“啪嗒”一聲,黏在了他正對面的擋風玻璃上。
姜無謬一愣:“我草?”
明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無謬咬牙切齒地下車擦鳥糞,看一眼海鷗盤旋的低空,又看一眼車裡傻笑着的明池,背過身去:真是氣死他,天上還這麼多鳥,車前蓋吻這不就泡湯了嗎。
明池卻在車裡喊他:“姜無謬!”
姜無謬應聲時聲線還有些粗,吼回去似的:“怎麼了?”
明池舉着手機,用攝影框把他和背景裡的落日餘晖、漲潮時的海和白色的海鳥都框了進去,沒等姜無謬把臭臉憋回去就按了快門。
然後很滿意似的看着照片:“這裡真漂亮。”
“這裡漂亮你拍我幹嘛。”姜無謬很不願意承認照片裡臉臭成狗屎的是他自己。
“你不高興的話我就删掉呀。”明池半身鑽出了車窗,琥珀色的眼睛在天空的映照下澄澈又晶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影射出姜無謬的身影。
姜無謬快步向他走過去,把他摁回車廂:“你小心淋一頭。”
然後才補充:“誰不高興?别胡說,我巨他媽高興。”然後鑽進車窗,把他手機拿過來,發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