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羽下山後,東方落意用他的下落誘哄韓明昱與他結為情緣。雖然韓明昱不情不願的态度刺痛了他,可他至少擁有了明正言順的勇氣,想牽手就牽手,想親……她不肯給他親,他也忍得。
時間長了,明昱在與他的情上又搖擺不定,他就加了一劑猛藥,用謝衡羽傳回來的手書給明昱,隻給一半,為了定住她。
韓明昱為了剩下的一半,不敢散緣,但生了些郁氣在心裡,搬到藏書閣裡,終日以書為伍。
東方落意也不開心,他做不來強迫别人的事,可為了私心破了原則,到頭來又心悶。私心如滕蔓,喜愛如枷鎖,越求不得,越拽得緊。
他轉向謝衡羽後,眼神驟冷,不想讓他看了笑話。
“你很得意?與她肌膚相親又如何,我放得下,等她哪天将你玩膩了,踹了你,她遲早回到我的身邊,當然她心軟不肯撂了你,我也有法子幫你們斷了。”
謝衡羽一怔,“東方兄,我原以為你偏執了點,到底也會是非分明、公私清允,你若當真使了下作手段,羽定會反擊到底,斷了你的念想。”
東方落意本來就火大,謝衡羽的話更是火上澆油。
他已經動了再召出雁翎的念頭,半瞎子實力隐藏得再厲害,他也無懼一探。他想好了去處,将人拉到一處荒山野嶺地,布個遮天陣,在陣裡酣暢淋漓打一打。
但謝衡羽的話又将他的念頭打消,“眼下明昱還在昏睡,我們最好不要離太遠。”
東方落意暗道半瞎子真機靈,能察覺到他的意圖。
他沉頓了片刻,恢複了慣常的理性,“那些細作我一個沒動,包括下蠱的小花妖,隻教湘夫人罰去居庸峰勞作。”
“好,以不變應萬變,我們可進行下一步動作。”
“嗯。”
事關龍脈……
*
寂滅河,西方天界禁地之所。
韓明昱不知道自己為何又來到了天界,但燈仙明昱對她的存在安之若素。
她們兩個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我總以為這是我的夢,後來又不确定是不是夢?”
“那你怎知你那邊的世界就不是夢呢,或者那邊和這邊又都是夢,又都是現實?”燈仙微微一笑,“所以不必糾結。”
韓明昱向燈仙合了下時間,以東方天帝玄臻即位推算,才明白是個什麼事。
第一次際遇,随長明燈初入淨業殿,是四千五百年前。第二次際遇,長明燈化形登仙,留在淨業殿侍燈,是四千二百年前。第三次際遇,也就是當下,竟是一千二百年前,一躍三千年,時間跨度之大,令韓明昱咋舌。
燈仙早将韓明昱從影子裡煉化出來,韓明昱恢複了立體與形貌,她可以自由些行動,但不能離燈仙本體太遠,超過了臨界點,就會被傳送回來。
燈仙安撫韓明昱,等她雙生相大成,韓明昱可以徹底脫離,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旁人是看不到韓明昱的存在的,不過稍眼尖的就會發現,燈仙的影子不見了。
韓明昱将她成為浣靈師以及善凝鸢的事告之燈仙,彼時四千年前人間尚未有浣靈師,負責斬妖除魔的仍以僧道為主。
浣靈師的心鸢和燈仙的大心境相似,燈仙說韓明昱是她的凡人相,因此韓明昱召出的不是心鸢,而是大心境。
韓明昱将信半疑,“我又不是你,怎會大心境?”
燈仙摸了摸她的頭頂,“我之前不是對你說過,一生二,二個還可以再生二個,也就是說你完全可以複刻我的能力。”
“原來是這個意思。”韓明昱這廂明白了。
“也用不着我解釋過多,等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你自會萬分明了。”
燈仙明昱開始從寂滅河裡撈東西,禁地本該禁入,但燈仙有額外的本事,兼任了寂滅河的河官,不定時把寂滅河中的“戾”給清理掉。
所謂戾,是從大乘無相境流下了來的一些負面的七情八苦。
大乘無相境,在三十三重天,包圍在微塵塔四周,微塵塔内關押的都是六界中最為窮兇極惡的。犯了事的雲浮襄正是去的微塵塔,流放二百年。
讓人聽得不由心慌,天庭才在九重天,這三十三重天不知道是個什麼境況。
寂滅河時有時無,與大乘無相境一樣奇怪,漂浮在水面上的戾更是千奇百怪,唯一相同的事,它們的光澤是灰暗的。
韓明昱看着水面模模糊糊的,遺漏了不少戾,而燈仙卻能精準地撈出所有。
她撐着小舟在河上晃悠,她的視角清晰,與韓明昱不大同,果然是做河官的料。
這些個戾撈起來,燈仙會放入大心境吞噬掉,她的大心境不會被污染,反而更強健。
當韓明昱說這個什麼河官真苦累,燈仙隻道這是修行,也确實是修行。
韓明昱也跟着修行,幫忙一起撈戾,撈着撈着,某天她們撈上一個人來。
這人身上滿是傷痕,還有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韓明昱摸了摸他的耳朵,問燈仙:“還有長的像人一樣的戾,這怎麼吞呢?”
燈仙給她來了個爆栗,“真笨,這當然是人。”
說人也不準确,人又不長獸耳,至少是個半仙吧。
兩人正欲行舟而回,河床卻急速下沉,河水越來越淺。
韓明昱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寂滅河裡的水簌簌閃閃,像水又不像水,反倒是一個又一個透明漩渦,空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