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燈仙道了一句“糟了”。
那暗急冷敗的情緒從未浮現在燈仙臉上,又襯得她的五官額外的清美。
韓明昱詢問緣由。
燈仙三言兩語解釋,這正是寂滅河是禁忌之地的原因所在,此河時有時無,她本已推演出規律,何況還能淨化戾氣,是河官唯一不二的人選。
寂滅河在的時候,他們尚能乘小舟自由行動,但寂滅河不在,此地會出現很惡劣的情況。
寂滅河連通大乘無相境,可以看成是無相境的分支。
六界無法堕入大乘無相境,那麼同理也不能堕入寂滅河,至于堕入是個什麼情況,恐怕是誰都無法承受的。
“不對啊,”韓明昱指了指她們撈起的半仙,“他不是沒有堕入嗎?”
“不,他堕入過,寂滅河提前下沉便是果。”
韓明昱無法理解,焦慮地四處張看,燈仙阻止了她,“定力不夠,别盯着此刻的寂滅河看,會被污染。”
小舟被無名之力定死在河床裡,憑己身之力也飛不出去。
燈仙已經用她的手遮住了韓明昱的眼睛。
陷入黑暗的韓明昱愈發心慌,隻靠耳朵感受外界,卻感受不到分毫,仿佛時空都靜止了。腦海裡霎時有道光閃過,一明一暗,如同疾風驟雨前的一道閃電。
韓明昱眼睛重新看到了光,那是因為燈仙把手從她臉上拿下去了。
寂滅河的水位重新上漲,恢複了平日裡的安甯,再看水便是水,沒有絲毫令人感到不适。
正當韓明昱以為危機解除時,幾滴血滴到了她的手上。
韓明昱朝着血線往上看,怔住了,燈仙的兩隻眼睛不見了,正簌簌流着血。
燈仙明昱瞎了?!
怎麼會這樣!
韓明昱用袖子給燈仙擦血,卻怎麼也止不住。
燈仙卻異常平靜地抓住她的手,似在安撫她。
“你的眼睛呢?”韓明昱不斷質問,急得哭了。
燈仙喃喃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斷仙緣斷的是一雙眼,既是因又是果。”
韓明昱已然料定是燈仙用眼睛擋住了劫難,原來不是疾風驟雨沒來,而是她用自己堵住了暴雨。
“這是我和大乘無相境的交易,不必自責。”
韓明昱用腳踹了下昏迷不醒的那人,“是他帶來的?”
燈仙沒有回答。
韓明昱真想把人重新扔回到河裡去,也許就能換回燈仙的眼睛了,可她沒敢,因為代價太大了。
“清理河道是我作為河官的職責,救人一命是我作為佛仙的使命。佛誕生,是要救苦救難的,所以沒什麼可追悔的。”
寂滅河恢複到正常的水位,小舟又可以遊動了,燈仙撐篙往回渡,她的眼睛已經不再流血了,血痕也被清塵術抹走。
她緊閉着一雙廢眼,依舊清清冷冷,不染塵世之埃,令人望塵莫及。
韓明昱在其後打着槳,眼淚風幹。
兩人回到岸上,帶着人回了靈府。
韓明昱正要去拿案幾上的丹藥,一抓抓到的是軟乎乎的觸感,她眼睛睜開,看到的是簡約不失趕緊的天花闆。
屋子裡點着幾盞蠟燭,照明清晰,透過門窗,可看到外面的天是暗的。
“明昱醒了,身上可好些了?”
原來抓住是謝衡羽的手,他已經反握住她的手了,熱感通過手掌傳遞。
韓明昱眨了眨眼睛,朦胧的意識退散,清明起來,“師兄,外面的天怎麼還是黑的。”
聽她叫回師兄,謝衡羽暗戳戳地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個稱呼而已。
“明昱睡了一整天呢,已經是晚上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浣靈師身體就是好,一個白天沉睡就恢複了不少精力。
韓明昱感應了下内府靈台,靈氣充裕,比第二次際遇又更上一層樓了。
師妹認真的模樣更為動人,謝衡羽心一滞,呼吸略微急促。
“怎麼了?”他溫柔問道。
“啊,對了,傷口!”
韓明昱撂開謝衡羽的手,卷起衣衫,對着燈光想要查看因觸手貫穿的腹部。
此刻東方落意端着木盤而入,不慎看到了她露出來的小半截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