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襲倚着書架懶散地翻,眼皮恹恹耷拉下去,故事沒記住幾個,先把自己哄困了。
書被擱在床頭,他正要重新拿一本時竹梯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江襲别過臉,恰巧與門口的人視線相接。
中長發,身形修長,瞳色較深,性别不詳。
這是江襲做出的判斷。
門口的人眨眨眼,擡手輕叩竹門。
他穿着身暖駝色的毛衣,外邊的同色系大衣把臉圍進毛茸茸的領口,分明是雙圓圓的無辜杏眼,卻配了張過于……豔麗的臉。
江襲險些被自己的形容逗笑。
“請進。”江襲語氣溫和,“你是?”
過分漂亮的青年邁進半步,微微欠身。
“你好,前輩。”青年說,“我是冉秋蟬。”
“你好。”江襲說,“我是江襲。”
冉秋蟬走到他身邊,細白的手指精準無誤地抽出那本江襲方才想要拿的厚重牛皮書,抱在懷裡。
“這是我第一個副本。”冉秋蟬說,“請多關照。”
江襲笑彎了眼,并沒有計較冉秋蟬窺伺後越界的行為——他總是對美的東西格外寬容,“客氣了。”
“那個小姑娘說我和您共用這間竹樓。”冉秋蟬打量着房間,“隻有一張床,怎麼睡?”
“如果你介意。”江襲神色溫和,“我可以打地鋪。”
冉秋蟬看向他,黑亮的瞳仁端詳江襲片刻,彎起個細小的弧度。
“您很好看。”冉秋蟬說,“我不介意和好看的人睡同一張床。”
江襲笑了聲:“不用帶敬稱。”
冉秋蟬從善如流:“好的。”
阿彌來送飯時江襲正在給冉秋蟬整理衣領,青年懂得利用自己的一切優勢來幫助自己達成目的,比如這張漂亮的臉。
他的後領被門口的竹筒剮蹭,弄得相當淩亂,客套的寒暄過後他坦然地轉過身,拜托江襲幫他整理。
“我知道你。”冉秋蟬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在發現江襲足夠平易近人之後,他溫馴的假面就流水般從臉上消去,“世界榜單人分榜第一的玩家,好多人喊你兇神。”
江襲不做評價:“我怎麼聽見的是襲神?”
冉秋蟬往後靠了靠,後脖頸貼上江襲正給他撫平衣領的指尖,“他們裝的,私底下都在喊你兇神。”
江襲沒動。
在水霧裡蒸的發涼的指尖挨着冉秋蟬的頸子,很快被濡上層不算惹人厭的溫熱。
他垂下眼簾,看着若無所覺的冉秋蟬,“那你呢。”
“你私下裡喊我什麼?”
“我?”冉秋蟬看着桌上阿彌放下的兩隻小鍋,視線在兩個雕花食盒上轉了轉,“我喊隊長啊。”
江襲動作微頓,短暫的沉默後他并起兩根手指,在冉秋蟬額角處輕彈了一記。
冉秋蟬吃痛,捂住了額角。
“挨了我一下就要我一個隊員名額。”江襲松開已經平整的領子,“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冉秋蟬轉過身,仰起臉看他,“不行嗎?”
江襲隻是笑,在冉秋蟬的目光由笃定轉換為忐忑他俯下身,給冉秋蟬撣去了衣襟處一粒薄灰。
“行。”
…
小鍋裡是某種菌類和雞肉熬成的湯,香氣撲鼻,六格托盤裡盛着分量很足的幾樣小菜,并一碟松軟的米飯。
冉秋蟬坐在竹椅上,手裡的筷子戳着米飯,直把好好一碟飯戳成了蜂窩。幾樣菜敷衍般動了兩口,合起來都不算個皮外傷,全須全尾地擱在那兒。
“沒胃口?”江襲問。
冉秋蟬擱下筷子,懶洋洋伏在桌上,“不想吃。”
江襲看他一眼,沒多說。
阿彌來收碗筷時被冉秋蟬那份幾乎沒動過的菜駭了一跳,緊張的快要哭出來,“不,不合胃口嗎?”
“很好吃。”冉秋蟬安慰她,“量太大,我和江教授吃的一份。”
阿彌松了口氣,眼淚花還沒擦淨,抱着兩個食盒離開。
江襲的視線從書上挪開:“一份?”
“她都要哭了,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冉秋蟬在他身邊坐下,“隊長,别這麼嚴肅。”
江襲把視線挪回書上:“不吃飯,被鬼追的時候要是跑不動,我不會拉你。”
冉秋蟬笑吟吟戳江襲手背,摁下去一個細小的窩,“好無情啊。”
江襲耷着眼睫:“别賣乖。”
誇張的抽氣聲猝然打破甯靜,急促如大型鼓風機,閻壑面目猙獰,後槽牙差點被酸倒。
冉秋蟬轉過臉時閻壑終于得以看清他的臉,他指指江襲又指指冉秋蟬,嘴皮哆嗦了半天才無比艱難地組織好語言,“……襲神,你和npc搞上了?”
冉秋蟬眨眨眼,順勢把江襲手裡的書抽走一丢,把自己的手塞了進去。
“你好呀。”冉秋蟬說,“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