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人裡,我最恨江襲。”
——節選自《神寓回憶錄》,筆者冉秋蟬。
…
是什麼?
是那些攤販,還是那些鳥?什麼東西的視線能這樣無孔不入,無時無刻都黏着在玩家身上,猶如跗骨之蛆?
冉秋蟬想問,可端坐的江襲卻對他搖了搖頭,随後轉過身子,不再說話。
台上的數斯仍在喋喋不休,衛建新一夥人已經有些坐不住,那個叫章薄的年輕人斜着眼往場館門口看,很有幾分蠢蠢欲動。
聒噪的介紹聲裡江襲的手背突然被碰了碰——若木露出真容後就不願意再看展台的蕭垂熙突然伸手點了點江襲手背,随後在江襲手上飛快寫了幾個字。
江襲微微颔首,台上的數斯也終于結束了它的長篇大論,和赤鱬開始搬動若木。冉秋蟬低眉不欲再看,下一刻卻眼前一黑,被遮住了視線。
江襲探過身子遮住了冉秋蟬的眼睛,溫熱的掌心貼在冉秋蟬眼前,冉秋蟬沒動,乖馴地坐在原地。
視線被遮掩後聽覺無限放大,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往耳朵裡鑽個沒完,伴着某種近似于嬰兒啼哭的尖叫在展廳裡回蕩,硬生生激起人滿身白毛汗。
冉秋蟬微微側過頭,眼睛上的溫熱被替換成了某種質地輕薄的紗,兩隻耳朵也很快被人堵住,掩去了過于凄厲的喊叫。
江襲和另一側的蕭垂熙低低說了句什麼,牽住了冉秋蟬的手:“我們出去。”
冉秋蟬溫馴地站起身,被江襲牽着往下走,這一路江襲都走得很慢,不時扶一把遮着眼睛的冉秋蟬。
他被牽着緊緊綴在江襲身後,依稀能分辨出是離開的方向。
展台被他們兩個甩在身後,衛建新一行人掃來的目光隐含不屑,很快又轉了回去。
閻壑對着他們的背影比了個中指,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如果冉秋蟬的眼睛沒被蒙住,他這時就能看見展台上肉呼呼的一團東西正瘋狂撕扯自己的皮肉,不住撞擊玻璃側壁。它嚎啕着橫沖直撞,狐臉扁平,五官類人,身後綴着九條滾圓的、肉嘟嘟的尾巴。
…
椅子被挪動的聲音,下木質樓梯時咯吱咯吱的聲音、展廳門被推開時細微的空氣摩擦聲,以及愈來愈遠的嬰兒哭嚎的聲音,每一樣,冉秋蟬都聽得分明。
“閉眼。”站定之後江襲道,“眼睛會疼。”
冉秋蟬依言閉眼,那條薄紗被解下,江襲的手很快代替了那條紗,替他蓋住了可能會刺眼的光線。
等到終于能睜開眼時冉秋蟬才看清他們兩人已經站在展廳外邊,那股視線存在感過于強烈的惡毒又開始黏連不清,江襲給冉秋蟬裹上外套,又順手給他捋齊了鬓發。
被人用極大惡意死死盯着的感覺實在算不上多好,冉秋蟬垂下眼,倦怠的、疲乏的将頭湊去,挨在江襲頸窩:“這個本什麼時候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