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櫃門縫，白鴉看到兩條由繭絲堆砌起來的雙腿，纏繞的不是拫緊實，最外面的一圈松垮垮地垂着，讓人十分想轉上兩圈兒，給它緊一緊。

不像畸體本體，應該是它操控繭絲凝結成的“人”。

繭絲人不斷靠近櫃門，空心頭吓得想跑又不敢跑，死死貼在畫框裡。

白鴉握緊懷裡的畫框。

精神高度集中，櫃門拉開的瞬間，白鴉看都沒看，直接将畫框拍在那東西的臉上，轉身就跑。

空心頭嗷嚎一聲尖叫，飛快從畫框裡竄出，折疊如同畫框一樣大小的紙張，在半空中展開，變成一個立體的紙人模樣，來不及看往哪跑更合适，沖出來是哪邊就往那邊跑。

剛好和白鴉背道而馳，作為輕飄飄的紙人和畸體，即便身體已經浸了水，仍然比白鴉的速度快多了，要死怎麼也是白鴉先死。

結果沒跑多遠，脖子一緊便再也跑不動了。

白鴉摸了摸，脖子上勒着的是一條憑空出現的帶子，越往前跑就收得越緊。

空心頭脖子都被勒扁了。

“工作做完了嗎？就想下班？”一個十分沙啞扭曲的男聲響起。

脖子上的帶子越拉越緊，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就在白鴉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帶子一股力道猛然将她向後帶去。

下一秒，脖子上的帶子松了，她狼狽地跌在繭絲人腳下。

幾秒鐘的生死掙紮讓她大腦暈得厲害，剛剛帶着北郊的人對付畸體消耗了太多能量，一時有些恍惚，好一會兒視線才清晰起來，大口大口咳嗽。

她身邊同樣被拽過來的空心頭腦袋被白鴉胳膊壓扁了一半，恐懼的瑟瑟發抖，還不忘拖着潮濕的不太硬朗的身體，遠離白鴉。

白鴉摸了摸被勒的脖子，脖子上勒着的帶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挂在脖子上的綠色工牌。

名字是牛三。

工牌照片是一頭黑眼圈幾乎垂到地上的黑白花牛頭，公司名稱被血糊了一半，隻能看到後半段；活動傳播有限公司。

白鴉視線向上，繭絲堆砌起來的人，像個包裹精密質地軟糯的木乃伊，身上的繭絲和吞噬大廳的繭絲相連接不斷湧動，在樓梯間轉角處消失不見，不知是從何處延伸過來的。

繭絲人眼眶内也是兩個白色的繭絲眼球，沒有眼眸，居高臨下地看着白鴉和空心頭。

到處都是繭絲，這裡的畸體應該還沒有破繭，是手術的最佳時間。

還沒破繭就已經有這種能力，一旦破繭，空心頭和自己絕對會命喪于此。

“趕緊幹活去。”

繭絲人語氣像極了無底線為公司賣命，無底線壓榨和PUA員工的領導：“趕緊上去工作，明天活動就開始了，1300萬基點的費用，出了問題你們誰也負擔不起。”

“我們都在忙工作，要不是對到你們的部分發現人沒了，我還不知道你們這麼不負責任，竟然想偷偷下班，公司給你們開工資不是讓你們幹不完活兒就走的！？”

“我來找你們已經耽誤了工作的時間，就罰你們給加班的同事們買晚飯吧。”

繭絲人說完徑直走到電梯内，對這兩人不滿道：“還不快上來，還讓我親自擡你們回公司嗎？還是說你們不想在我的組待着了？”

繭絲人動了怒，整個大廳的繭絲立起來，在半空中組成一顆顆人頭和畸體頭，對白鴉和空心頭怒目而視。

空心頭潮濕的腿本來就有些站不直，被這樣一吓，直接癱了下去。

白鴉拉着它的肩膀往電梯走，繭絲自動為他們讓出一條小路。

空心頭掙紮兩下，肩膀爛了一個小口便不敢再動。

白鴉：“不上電梯你就隻能死在這。”

空心頭自然是知道的，但白鴉也得遠離，它一邊恐懼，一邊對白鴉惱怒着，卻絲毫沒有辦法，它的能力在這裡完全被壓制，身體的優勢也被潮濕的環境瓦解，隻能成為俎上魚肉。

不，水上紙人！

空心頭心裡苦啊。

叮～

電梯門發出合上的聲音，繭絲人陰恻恻地守在門口，白鴉松開空心頭，看了眼它胸前的工作牌：馬四。

牛三馬四。

她倒不是不能接受姓牛馬，隻是這名字未免有點太随意了。

樓梯一層一層往上，她們所在的公司在四十四層。

繭絲人從四十四層下了電梯，白鴉也跟着出去。

空心頭被電梯四周不斷扭動的繭絲搞得頭皮發麻，隻能也快步跟上。

公司前台小妹低着頭，八隻細長的手在桌子上忙碌，察覺到有人進來，擡頭看了眼她們。

一顆腦袋有十五六寸長，長了滿滿兩排眼睛。

白鴉别過頭，醜的畸體她見得多了，但也真是永遠都看不習慣。

許是見繭絲人帶他們進來的，還戴着工牌，前台隻看了眼就又低下頭忙碌起來。

跟着繭絲人往裡走，公共辦公區内每個格子間都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員工，胸牌上的名字不是姓牛就是姓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