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役，黎度恒算是怕了這位師兄了，曾經如沐春風的笑容在他眼裡成了修羅的邪笑，誰也不怕的黎度恒有了弱點，師兄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從張牙舞爪變成服服帖帖。

不過……師兄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他記得剛入門那會兒，師兄對他很好呀？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

呃……仔細想想，剛入門時他也是乖乖的，沒有後來那麼離經叛道呢。

所以……可能也是他這狗屁倒竈的個性惹怒師兄了。

想到這裡，黎度恒露出一個谄媚的笑：“師兄，度恒早已經改過自新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叛逆少年了，我長大啦，當然會為打攪師兄不好意思咯……”

師兄也不說話，靜靜看着他。

黎度恒在他審視下瑟瑟發抖。

可抖着抖着，他又不能控制地心猿意馬。

師兄……長得很好看。初見以來，他就一直這麼想。

不過分鋒利，也不過分婉約，微微有些男生女相，眉毛濃密而微微上挑，一雙鳳眼貴氣卻不傲慢，反而夾雜着一點恰到好處的溫柔，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永遠是靜谧的，被他看着就像身上照到了月光，讓人不由自主心生向往。往下……

黎度恒不敢再往下了，視線沒有焦距地散在他眉眼間。

師兄的名字是晏覺，字宿醒，一般人會稱呼他為晏宿醒，就好像人們也叫自己黎度恒，但偏偏師兄大名音同“豔絕”，又長着一樣配得上這名字的臉，因此總有弟子偷偷調侃他是宗内一枝花，這樣略有些輕薄的話傳到師兄耳朵裡他也不惱，還是如往常一樣淡淡一笑。

師兄明明修得不是絕情道，卻已像絕情道大能一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像萬事萬物都很難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掀起波瀾。

因此，不能再往下了。往下沒有意義，隻能刺傷黎度恒自己。

“度恒。”下巴上的手松開了，轉而撐住師兄自己的下巴，“你怎麼總能說謊不打草稿？”

黎度恒心裡咯噔一下，戒備地盯着師兄隐在袖子裡的另一隻手看，生怕下一秒他就會從中抽出一根鞭子，抽得他屁滾尿流。

隻是即便到了這一步，黎度恒還是認為自己不能露怯，依舊讨好地笑着，期待着師兄能懂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

那隻手很快就露出來了，師兄用它來掩住自己打的一個哈切。

沒有鞭子……

黎度恒暗暗松了一口氣。

“晚了。”師兄又用那隻手揉揉眼睛，“該睡了。”

“是是。”黎度恒趕緊附和，恨不得師兄趕緊回房間。

師兄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戴在臉上的笑容忽然加深了一些。

黎度恒心裡又咯噔一聲。

他認識這個笑容，師兄這樣笑，就意味着他要使壞了。

可師兄手裡不是沒有拿鞭子嗎？莫非要直接扇他巴掌？還是直接喊他跪下？

啊……要真是那樣，到時候他該做什麼反應？伸手格擋？再求求師兄？趁着師兄回去睡覺偷偷不跪？

他在心裡盤算着這些，所以嗅到那股熟悉的沉香時什麼也沒有反應過來，就生生被抱了個滿懷，還被按到在床上。

黎度恒懵了，眼珠僵硬地轉動着，感覺到師兄蹭了蹭他的頸窩。

這是……在幹什麼？

呃……

壓死他嗎？

他很想告訴師兄，懲罰也不是這麼罰法，至少不應該身體力行，可以用法術變出一個秤砣，或者幹脆把椅子舉起來按到他肚子上。

不要這樣。

因為這樣他會抑制不住也想要抱住師兄，甚至他空閑的雙手可能會摸到一些師兄不樂見的地方。

師兄不是知道他頑劣嗎？

不是知道他不正經嗎？

“怎麼全身都僵了？”師兄閉着眼睛問他，“睡吧，不要想東想西了。”

“可……”他想把師兄推開，但是又覺得推哪裡都不好，隻能試圖讓師兄自己知難而退，“為什麼要……抱住我？”

“如果今天讓你一個人睡，恐怕今晚我們誰都睡不好。”師兄的語氣很自然，好像在跟他說今天天氣很好，“明天還有任務呢，你忘了嗎？”

原來師兄是怕他再做噩夢，然後大叫起來再把他吵醒啊？

黎度恒恍然大悟，暗想怎麼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他就是想不到呢？

“不會的！我肯定不會做噩夢了！”他差點對天發誓，“所以師兄你……”

“噓。”師兄掐了一把他的手臂，“睡覺。”

黎度恒還想再勸，但很快師兄的呼吸已經變得綿長。

很好。

黎度恒認命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