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度恒死死抓着身上的被子滾到角落:“不要!”
“不吃藥能好嗎?”曹廣凡提高嗓門,“知道那些不遵循醫囑的患者都是什麼下場嗎?”
“你不是有很多仙藥嗎?”黎度恒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曹神醫,好神醫,仙藥不苦,我喜歡吃那個。”
“仙藥有啊。混合在裡面了。”
黎度恒的眼皮跳了跳。
混合在裡面了?
他怎麼從沒聽說仙藥也能混合的呢?
怪不得氣味詭異,裡面肯定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更不想喝了呢。
“不要,把它拿走!”黎度恒堅決道,“我是不會屈服的!”
“那個……曹神醫啊,我覺得黎師兄挺慘的,不想喝藥也是人之常情嘛。”褚盈然在修仙前身體不好,也常常喝中藥,對黎度恒的反應有些感同身受,再加上對方是她救命恩人,她有心幫對方一把,“要不……加點蜜餞?”
曹廣凡龇牙咧嘴地嫌棄道:“蜜餞?他一個大男人喝藥還得配着蜜餞?害不害臊啊?”
黎度恒承認自己是個挺看重面子的人,但他更清楚,在有一些情況下強求面子就等同于放棄裡子,到時候難受的還是他自己。
蜜餞……蜜餞挺好的啊。什麼男人不男人,害臊不害臊的?
純粹是偏見!
小師妹啊小師妹,你怎麼能句句都在我心坎上?完全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妹嘛!
“這有什麼的?”黎度恒理直氣壯地說,“我不害臊,我就要蜜餞!沒有蜜餞,蜂蜜也行!嗯……再沒有……反正什麼甜的東西都行!”
“嗯,好!師兄别怕,我去幫你買!”褚盈然躍躍欲試地伸展了一下肩膀。
季卓來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你去?你認識路嗎?”
“不認識。”她誠實地眨巴着眼睛。
季卓來捂着腦袋歎了口氣:“好吧好吧,那師兄和你一起去。”
說完又橫了仗着自己生病作威作福的黎度恒一眼:“你這小子,真是花樣百出啊,等你好了……哼哼。”
不等黎度恒回嘴,他便帶着褚盈然一起出門了。
黎度恒見兩人真去給他買甜的東西了,美滋滋地靠在枕頭上虛空砸吧着嘴,仿佛東西已經在他嘴裡了。
曹廣凡斜睨着他,眼底的輕蔑介于明顯與不明顯之間。
“喂,我可是受傷了!”黎度恒不滿地拍拍床,“差點沒命的那種重傷哦?想吃點甜的怎麼了?”
曹廣凡:“……”
“大夫,不勞您費心,師弟這兒有我,您去忙吧。”晏宿醒說着撩起衣袍,坐在了黎度恒床上。
方才還在盡情作妖的黎度恒一下子蔫了。
哦,都說毒物周身百裡之内必有解藥,看來黎度恒的解藥就是他師兄了。
曹廣凡看着他吃癟的樣子頗覺好笑,把空間留給晏宿醒任由他好好治一治床上那位祖宗。
然而這次晏宿醒并不準備對黎度恒發難。
房内隻剩下他們兩個後,晏宿醒移開視線,看向黎度恒身後的窗外。
那裡有什麼嗎?
黎度恒順着他的視線也想向外看,卻冷不丁聽師兄問:“還難受嗎?”
難受嗎?
黎度恒被問得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搖搖頭。
得到他的回答,晏宿醒欣慰地笑了笑,忽然說:“度恒,你當然不是廢物。”
“啊?”
“你暈倒前問我的。”晏宿醒還是看着窗外,“你問我,‘我不是廢物,對嗎?’。”
黎度恒臉頰發燙。
他以為自己隻是想想,結果居然真問出來了?
好尴尬。
師兄肯定覺得不知所謂吧?
“哈哈,大概是我當時有點……暈了。”
“無論如何,我都想告訴你,你當然不是。”晏宿醒的聲音很溫柔,與他平日裡那種标準的溫柔不同,似乎滲透進了些許真摯。
“是……嗎?”
黎度恒心裡有些泛酸。
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當時你為什麼……
不救我?
他想問。
試了好幾次,就是問不出口。
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恐懼着師兄的答案。
他害怕那是一把會肢解他心靈的彎刀。
“度恒,我沒有想到你會不惜一切去拯救褚師妹。我以為自己很了解你,你心腸不壞,但向來明哲保身。”晏宿醒轉過眼睛,神色中罕見地出現了一點迷惘,“你明知道身上有傷,怎麼會在明知自己不占優勢的情況下去救她呢?”
“我……”黎度恒的腦袋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是啊,當時怎麼不管不顧就沖上去了呢?
這分明不是他的風格。
平時的他,最多站在高處用聚煙绫幫師妹打開白面具手裡的傘,不可能以身入局肉身相搏。
想了半天,他給出了一個自己也覺得奇怪的答案。
“……因為當時,我認為必須那麼做。”
否則,褚盈然就會死在他眼前,又一次成為他什麼也做不成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