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在黎冕身上，朱雀屬火，又代表老陽，陽光加強了她的神力，這股神力回流，如巨浪一般席卷了凃劫的身體。

可凃劫卻并沒有感到被神力撕扯或是腐蝕。

相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就好像有一雙手溫柔地撫過他的四肢百骸，幫助他放松從未有機會放松下來的機體。

“你……”凃劫的聲音充斥着茫然，“你到底想怎麼樣？”

“從今天起，我會肩負起‘你’的命運。”黎冕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憎恨過世界的我能夠成為神，那麼你的子民也就并非大罪之人。讓我來告訴你們，天道并沒有抛棄你們！”

古怪的感受漫過凃劫的鼻腔，臉龐有些濕潤。

他疑惑地擡起手，卻摸到一滴水。

“啊啊啊——！”

子民們在哭叫，凃劫的力量忽然開始消散。

怨氣……在衰退？

“你們會成為我的一部分。我會記住你們的痛苦，讓你們的存在不再沒有意義。雖然……有一天我也可能會背叛今天的自己，成為意想不到的惡人，但至少如今，我還記得自己的來時路。現在開始，你們也是神了！”

“少主——！”化身鳳凰的阿筝心急如焚地落在朱雀身旁，“您怎麼了？很難受嗎？”

黎冕搖搖頭，身影縮小，羽翼變回雙手，雙足也變回人腿。

或許是突然變成人形，她有些重心不穩，一個趔趄跌倒在鳳凰身上。

“少主！”阿筝趕緊也變回人類，扶住她虛弱的身體，“到底怎麼了？凃劫呢？”

黎冕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阿筝，又回到過去了呢。”

“嗯？”阿筝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以前……我也總是這樣虛弱，阿筝也總是這樣擔心我。”她深吸一口氣，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便不再靠着阿筝自己站直，“但現在……到底不一樣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需要照顧的小女孩了。凃劫……”

她撫上自己的腹部：“在這裡。”

阿筝驚恐地看着她：“少主，您把凃劫吞了？！要是他在您腹中興風作浪怎麼辦？！”

黎冕的手一頓，“咦”了一聲。

“少主，是凃劫已經開始動作了嗎？”

黎冕神色遲疑：“不是……正相反，他剛才還在跟我吵架，現在卻沒聲音了。凃劫？凃劫？”

凃劫沒有回答。

阿筝松了口氣，随即卻又緊張起來：“但這樣終歸不好啊？少主，還是得把凃劫弄出來！”

“不，阿筝，你不明白。”黎冕望向天空，“這就是天道希望我做出的選擇。”

磨刀石和寶刀本就是相伴而生的。

沒有寶刀，磨刀石就不過是一塊普通石頭，反過來若是沒有磨刀石，那麼再鋒利的刀刃也終有生鏽的一日。

仙門已經證明過，凃劫沒有辦法被徹底殺死，正如隻要世上還有人，怨氣就會源源不斷産生。

既然如此……

不如直面怨氣，背負着他們一起活下去。

與阿筝說話的時候，黎度恒和薛乾也正好找來了。

薛乾已然不能正常站立，是黎度恒背着他一路禦劍飛行。

“度恒少爺……”阿筝糾結地喊了一聲。

黎冕沒有告訴她薛乾做過什麼，在她心裡這兩個都是她的少爺，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區分兩人。

難道稱呼薛乾為黎實少爺麼？

似乎也不對。

她糾結期間，黎度恒背着薛乾走向黎冕。

“綿綿，你還好吧？”黎度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除了發覺她臉色有些蒼白以外并沒看出别的什麼。

畢竟他在黎冕身邊時，黎冕從來都是這種臉色甚至更糟糕，因此他對她的真實狀況并不敏銳。

“沒事的，哥哥，凃劫已經被我消滅了。”

“是麼？！”黎度恒欣喜地說完後又懊惱地垂下眼簾，“唉，我又沒幫到你。”

“沒關系哦。”黎冕扯出一個開朗的笑容，“反正結果是好的就好了嘛。”

黎度恒一想也是。

“綿綿……”他背上的薛乾向黎冕伸出手。

“哥哥？你有話跟我說嗎？呀，你的靈力是不是……”

薛乾拍拍黎度恒的背，讓他放自己下來。

黎度恒睨了薛乾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綿綿，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薛乾盡力站直。

“當然可以！”黎冕答得毫不猶豫。

“那麼……”薛乾看向黎度恒和阿筝，“可以讓我單獨和綿綿說話嗎？”

“喂，你想說什麼？”黎度恒警惕地問，“可不要說些不三不四的哦？”

“不會的，哥哥。”黎冕拉住薛乾的手，對黎度恒和阿筝說，“他不會害我。好了，我和他去那邊說一會兒話，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們吧！”

黎度恒望着他們的背影，忍不住咬住自己内側的臉頰肉。

薛乾這家夥……

紛亂的思緒化為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