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順兒的奶奶在家裡上吊絕食地鬧了幾日,隻要救自己的小孫子。
但兒子的主意實在堅決,自己這樣鬧到底沒意思。
自己雖然是母親,可這家裡到底是兒子這個男人做主,一家大小是死是活,總是有他的道理。
長順兒的奶奶想開了,便也丢開手了。
自打送了長順兒進去,婆媳兩個擔驚受怕了這幾年,後來見總是無事,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等秦鐘知曉了其中的前因後果,知道了這個兒時的玩伴原來是自己在鬼神那裡的替身。
秦鐘一時有些語塞。
替身是什麼?
一個弄不好、便是要替自己送命的。
說不清是不是心中為了這件事存了歉疚、又無從排解,秦鐘竟也對長順兒疏遠和回避起來。
慢慢地兩個人再也不提小時候的事,真個作主仆一般相處了。
長順兒一面給秦鐘擦藥,一面替他輕輕按揉活血,他想着秦鐘受了罰,心裡必然氣悶,便想說些什麼話讓秦鐘高興,便笑道:“哥兒,你要大喜了。”
秦鐘忙問:“怎麼我又大喜?”
長順兒換過他另一條腿按揉着,一面笑道:“我才聽見他們說,老爺派了任嬷嬷去水月庵給哥兒提親了,哥兒一向裡喜歡那小師父,為了她還遭了這一回罪,這下終于是要如願啦。你說,這可不是大喜麼。”
秦鐘一怔,沒有說話。
長順兒兀自在旁邊說着什麼,他也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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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那日離了秦家,卻并未回到水月庵去。
庵中的人見她徹夜未歸,原也不甚在意。
衆人皆知智能很投賈家那位四姑娘的緣,以為她是陪姑娘說話兒、誤了出城的時辰,賈家便留下她住一宿,天明再叫她回轉來,這也是有的。
隻是……留宿便留宿,卻連個傳消息的人也沒有,叫人心裡沒底。
呵,恐怕這個小妮子自以為攀上了高枝兒、有了靠山,便不拿師父當一回事了。
淨虛暗暗生氣,面上雖仍是一派慈眉善目,心裡卻盤算着要如何将她敲打一番,教她懂得自己的厲害才好。
可一直到第二日午後時分,庵裡仍是不見智能回來。
淨虛心下生疑,便遣了兩個人去賈家問着。
又過了半日,兩個人才回轉來。
她們打聽得智能昨日就離了榮國府,并未過夜。再要問她的去處,門口的人白眼一翻,不耐道:“走、走、走,人不見了,你們該報官報官,隻管堵在我們這裡、像什麼話!你打量這裡是什麼所在,每日裡進出的人這樣多,我們哪裡都能知道各人往何處去了。”
水月庵的人無法,回去便一五一十學給淨虛聽了。
淨虛心道不好,不在賈家,她又能去哪裡?
吔?難道這小妮子竟然跑了不成?
淨虛想到此處,忙帶了人去智能的屋子。
智善同師妹智能住在一間房,聽見師父問,忙去開了智能的箱屜給她們看。
衆人隻見智能舊日所穿的衣裳、鞋襪等物俱在,平日裡她收藏的小物件兒也一樣不缺,如此看來,倒不像一個潛逃的樣子。
若智能沒有逃走,那是去了何處呢?
淨虛正想着,卻見智善突然一拍手,撩起缁衣下擺便爬到智能床上,将她的褥子掀開。
這些褥子裡填的不過是幹稻草,看着厚實,實則輕得很,一把便掀開了,露出下面光洞洞的床闆來。
智善一路摸索着,終于在那床闆很不起眼的一處找到一處松脫的地方,小心啟開後,露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智善往裡看了看,興奮地叫道:“空的、是空的!”
淨虛幾人湊上前來,卻沒看出什麼所以然。
淨虛皺眉道:“這是什麼,什麼空的?”
智善獻寶一樣殷勤地說着:“師父,這裡原是智能藏東西的地方。她鬼得很,總是半夜裡等熄了燈,才在那邊掏掏摸摸的。哼,她隻當我睡着了、不知道,其實我全都瞧見了。這裡原有些個銅錢、碎銀子,還有别的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她每隔幾晚就要打開點數一遍呢。您瞧,如今這裡空了,人可不就是跑了麼。”
隻聽“啪”的一聲,智善結結實實地挨了淨虛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