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阮之然做了一個夢,夢裡傅先生在給他戴耳釘,瑞風眼尾輕佻,笑意淡淡,他在鏡中看得真切,心也跟着亂跳。
“轉過來看看。”男人慵懶沙啞的聲音貼着耳廓響起。
他轉頭,卻對上一道吃人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衣服,刺進他身體裡。他渾身驟然發冷,想喊先生。傅際昀的五官卻變得模糊,他努力地掙出一句先生,換來的是徐競南咬在他耳垂上,“小阮,你跑不掉了。”
啊——
阮之然在心中無聲驚喊。
雙腿賣力逃跑,一腳把自己蹬到了床底下。
屁股好疼。
阮之然坐起來,揉了揉臀肉。還好他是裹着被子掉下來的,真疼。
還好,還知道疼,隻是在做夢。阮之然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想到阮星。他有點後悔把手機卡掰斷了,不知道阮星會不會被徐競南折磨。
可他現在就算知道也沒辦法幫她,徐競南隻會拿他威脅阮星。
阮之然皺着眉,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從地上爬起來,又把地上的被子抱回床上,理得整整齊齊,像他沒睡過一樣才出門。
客廳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沒有。阮之然走到沙發上坐了一會,目光盯着傅先生的房門。
枯坐半小時,房門毫無動靜。阮之然墊着腳尖走過去,站在門口,輕輕喊,“傅先生。”
沒有回應。
阮之然把耳朵貼到門上,依然沒有聲音。
“是睡過了嗎?”阮之然嘀咕一句,又回到沙發上坐着。
他等啊等,終于确定,傅先生就是走了。
他的心也跟着墜下去,諾大的房子裡隻有他的呼吸聲。阮之然盯着窗外的車流,目露茫然….
中午時,電子鎖滴滴響起。
阮之然像被石子打中的魚,從沙發上彈起來,喊着:“傅先生!”
阿姨站在門口,吓得後退了一步,握住門把手,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很快反應過來,“您好,我是來替傅總做衛生的。”
“嗷…噢,您,您好。”
阮之然鬧了個大紅臉,結結巴巴回昨晚他睡的房間了。
真尴尬。
這個阿姨不是上次公寓裡那位,傅先生到底有多少房産啊,每一處都有專人打掃嗎?阮之然心又頹了一點,這套房子和之前他住的公寓也沒差别,傅先生會回來嗎?
阮之然默默等到下午,中途阿姨來問他的房間需不需要打掃,阮之然愣住,“我,不知道啊…”
也不是他的房子,也不是他的房間,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打掃。
“那我按照往常做個清理吧,打擾您了。”阿姨很禮貌地拿着打掃工具進來。
阮之然心思一動,忙阻攔道:“不用了,阿姨,不用打掃。”
“好的,先生。”
阿姨走了,阮之然踏入衛生間,翻出一塊毛巾,浸在熱水中,加入少量洗衣液和消毒液,擰開。把毛巾浸得香香的,去客廳,從茶幾開始一點點擦起來。
他做起事情來,比幹等着心情好了很多。
如果可以,他想要和傅先生商量,以後他可以來做衛生。但是這樣,他是不是算搶了阿姨的工作?阮之然覺得阿姨對他很客氣禮貌,他不應該搶别人的工作。
有工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過他手下沒停,本來幹淨的客廳,被他重新擦了一遍,洗衣液淡淡的香氣漂浮在空氣中。阮之然看着自己的傑作,打消了一些住這空房子的不安。
他不能再離開了,徐競南想找到他太容易了,徐競南還是他法律意義上的爸爸,如果沒有阮星幫他拖着,徐競南能直接去公安局報失蹤,把他從這個世界抹除。
這座房子,是唯一可以保護他的外殼。
天色再一次暗下來,阮之然感覺胃部有些燒得疼,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成年後的每一天,他都過的無比煎熬,害怕夜晚,也不想天亮。
沒有傅先生的允許,他不敢亂動房子裡的東西,也不敢下樓買吃的,也沒有錢…他蜷在沙發上,心疼被徐競南從公園帶回那晚丢掉的錢。想着要不要先回房間睡覺,睡着了就不會疼了。
電子鎖再次響起,阮之然耳朵動了動,沒再沖動,直到判定這是指紋解鎖而非密碼解鎖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從沙發上站起來,胃部的灼燒感被男人的出現撫平,“傅先生,您怎麼,又又回來了。”
他緊張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
傅際昀慣例在玄關處的洗手台洗手,“我還不能回來了?”
男人聲音低沉,在夜色中分外好聽,語氣雖然不善,瑞風眼眼底卻鋪滿了流光,在玄關射燈下映出漂亮的韻味。阮之然看出來他心情不錯,迫不及待向他奔去。
在他前面兩步停下,不敢造次。
傅際昀洗完手,張開了雙臂,嗓音含笑,“過來。”
“嗯?”阮之然猶豫着靠近,雙手似擡非擡,環在傅際昀腰間,期期艾艾,“我,我可以嗎?”
傅際昀用行動回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