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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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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開始,浮玉就熱鬧起來。

少年們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拽着長達數十、乃至數百米長的天藍色絲緞從街頭到街尾,又将綿軟的雲塑成浮雕柱,将緞帶挽成花挂上去,一直延伸到海裡。第一縷天光綻現時,浮玉的烏芍城中已經是滿目鮮藍。

浮玉有着遼闊的天空與江洋,藍色是他們最為喜愛的顔色。

往年這樣的喧嚣與餘臨安無關,今年勉強有些關系——他準備在傍晚約學院中一位同樣學扶乩的女孩出來。

浮玉的年輕人大膽直率,會勇敢對心儀之人表達心意,展開攻勢。

這等事,原本是不該找蘇聆兮的。

隻是餘臨安人生第一次怦怦然的悸動有些特殊。據他第一次描述,那女孩身闆小,膽兒小,性格還特悶,害怕見人,外面越熱鬧她越是得窩在家裡。

唯一可以撬開她的缺口是點香術。

是。這姑娘身在扶乩術,心在點香術。

她很喜歡蘇聆兮,即便餘臨安再三說明蘇聆兮也很倒黴,點香術上一往無前,其他基礎術停滞不前。一個月裡至少有三次會被大掌教訓得狗血淋頭,抱頭亂蹿。

她也是大掌教手裡最讓人頭疼的問題學生,能把一向嚴苛的大掌教逼得自我懷疑,他跟蘇聆兮走得近,因而有幸聽過大掌教指導蘇聆兮時的怒斥:這麼簡單的東西你為什麼不會。

語氣跟他們被大掌教一袖子甩進水鏡但永遠爬不出來時一樣崩潰。

然而架不住這姑娘盲目崇拜。

餘臨安隻能求助好朋友蘇聆兮幫助。

然而一早去蘇聆兮家裡卻撲了個空。

葉逐叙也不在。

他狐疑地掏出靈球一看,也沒有消息傳來。蘇聆兮朋友多,從街頭到街尾問了滿圈,誰也不知道人去哪了,提着精心準備的禮物站在街尾,餘臨安腦海中蹦出了個荒謬的念頭:這兩人不會一早就出去悄悄過屢日了吧?

不是說好了一起?!

他忍不住拿出靈球發給蘇聆兮,對這種可能性表達了擔憂與譴責:你和葉逐叙在一起兩年了,天天都過屢日,孰輕孰重……你不會願意看到好朋友第一段感情無疾而終吧?!

這要是以往,蘇聆兮這時候一定回得極快,附上一句我有什麼不願意的。

然而這次毫無動靜。

餘臨安最後問回了書院裡。講師們都住在書院外城,有一處蘇聆兮來得格外多——她的母親常年躺在這裡。

蘇聆兮的父母都是學院的講師,一次帶隊領着學院弟子外出試煉時發生了意外,水鏡逆轉,陣法反噬,眼看着數百名弟子要被漩渦奪走生命,她父親毫不猶豫跳了下去撐住了陣心,當場身亡,母親帶着孩子們回來後也撐不住倒下了,這麼多年一直都靠靈族之人提供的靈髓維持生命,沒有睜開過眼。

那年蘇聆兮一歲。

蘇聆兮是被講師們和當年那些被護着活下來的孩子們的家庭養大的,她那會太小,連記憶都沒有,對失去至親的痛并未有多深刻的體會。

她從小就聰明,知道哪邊嚴厲,哪邊寬縱。

每次被講師們訓了就鬧出走。

誰不感激她父母,誰不心疼她?随意往街上一走,沒一會就會被一家人家扯進屋裡,讓她吃飯,給她擦臉,聽她裂開嘴哭然後哄着摟着睡。

自家小孩被送進學院回家哭得要死要活也沒敢插手,偏生蘇聆兮一哭,沒幾家受得住。

隔幾日就提上禮物去看望講師,美名其曰拜訪,拜訪着拜訪着就說起教育,說這孩子太小的時候啊,實在不應太過嚴厲,末了還要問講師一句‘講師覺得呢’,若是遇見真嚴厲的,油鹽不進的,便會換一種方式,說起蘇聆兮的父母抹眼淚。

這下,再嚴厲的都繃不住了。

就這樣一晃六七年,蘇聆兮越發古靈精怪,講師們發現了她點香術上的天賦,傾力培養,然而架不住大家的溺愛,越長大就越喜歡上天下海,無知無畏,離經叛道,腦子裡就沒個怕字的。

餘臨安自那時起就是她忠實的小跟班。

這種逍遙自在的生活,結束在大掌教正式收蘇聆兮為徒的那一年。

大掌教。

提起她,誰不手腳發軟,腦門冒汗?

這位四大書院排名第一的掌教,規矩多,講究多,對自己嚴格,對别人也嚴格。蘇聆兮不聽話,她就見招拆招地同她過手,蘇聆兮不愛看書,不愛聽道理,她就一字一句指着書讓她念,教她人立身處世之根本,什麼是仁義道德,強迫她學規矩,讓她不要太過放肆。

每年清明去看父親,除夕來看母親,跟她說說話亦是大掌教給蘇聆兮布置的功課。

久而久之,蘇聆兮養成了出遠門先來與母親話别的習慣。

餘臨安貓着腰抄近路從南邊小門裡鑽了進來。有個婦人常年照顧蘇聆兮的母親,那會拿着竹掃帚掃落葉,見到餘臨安還眯着眼睛看了一會,才認出來:“是小兮的朋友啊。”

“江姨。”餘臨安問:“這段時間蘇聆兮來過嗎?”

“來過。”

餘臨安臉一繃,心一涼,然還沒等涼完,婦人就接着道:“小兮跟她母親說要同十二巫一起去人間辦事,诶,有好一段時間了,你不知道嗎?”

他眼皮跳了下。十二巫臨時接令去人間這事他是知道的,但蘇聆兮……這跟蘇聆兮有什麼關系,她去做什麼?

這讓他上哪知道去。

“她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他問。

“說是很快,會回來過屢日。”那婦人看了看天,驚異地道:“诶,今天就是屢日,小兮還沒回來?”

“還沒,可能要晚點吧,現在還早。”

餘臨安抹了把臉,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身往屋裡走:“我看看蘇姨。”

進門前他不由得整了整正了正自己的發冠,又拍了拍衣袖,鄭重其事地伸手敲門,敲完三聲後推門。屋裡有座小陣法,幽藍色的光鋪在地面上,擺設一應俱全,素雅幽靜,一扇巨大的屏風隔絕了視線,屏風後靜靜地躺着浮玉最受敬愛的講師。

“蘇姨。”餘臨安行了個晚輩禮,在靈戒裡摸了半天,摸到僅剩的幾塊靈髓石,全掏了出來,彎腰放進陣法裡,房間裡光芒霎時強盛起來,“許久沒來,攢了些靈石。”

站了一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提了提自己喜歡的姑娘,又握握拳說雖然蘇聆兮十六歲就将葉逐叙帶回了家,但自己也會努力的。

叨了一會,餘臨安準備離開,轉身前仍然習慣性地加了句:“希望您早日醒來。”

既然蘇聆兮跟着十二巫去了人間,那葉逐叙一定還在浮玉,餘臨安覺得奇怪,怎麼連他都不見人影。

到了下午,節日氣氛更濃郁,各種晚間的活動陸續在籌備,如火如荼。

隻是這年的屢日終究沒過成。

那會是酉時三刻,太陽西沉,天自東邊卷起黑騰騰的邊,正要慢慢鋪陳過來。近處遠處鼓聲不斷。

一聲炸雷突然撕開了所有的熱烈,壓過了燈海的光芒。

天地震顫。

浮玉之門的輪廓隔着千裡萬裡,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帶來無從抵抗的強大壓迫感。門的意志通過某種源自血液的牽系,無聲翻湧在每一個人的腦海裡。

自今日起,驅逐十二巫,自浮玉除名。蘇聆兮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念其父母奉獻,允她半個時辰内入門,過時同上處置,永不寬宥。

有人說,每個出生在浮玉的人,體内都有道小門,小門與大門有牽系,因此不論身在哪,總都能歸家。

從前年輕人們不信這種說法,人間把浮玉說得神乎,實際也沒那麼神乎,而直到那天,他們才知道,才真正見到,原來這則傳言是真的。

原來那道比萬仞之山還巍峨高大的門會連續開阖那麼多次,每一次都像銅鐘被撞響,聲音那樣宏大,傳過千裡萬裡,清晰抵達每一個人的耳畔,驚起渾身的顫栗。

每一道,都象征着有一個人在外,從此山南海北,與這裡再無瓜葛。

不論什麼緣分,不論什麼牽絆,無論體面與不體面,都在今夜無聲畫上了句号。再無瓜葛這個詞,原來讓人肝腸寸斷。

所有的動靜都停了,世界恍然安靜下來,但好像又不是。

餘臨安是從雲頭再一次跌下來的時候意識到的,意識到自己渾身血液都在呼嘯,心髒跳得太快,而自己在奔跑,不顧一切向巨門靠近,周圍和他一樣動作的人亦有不少。

有些面孔他還認識。

漸漸的,他能聽到更多聲音,問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人間到底出了什麼事。什麼事情嚴重到十二巫處理不了還将自己搭了進去,嚴重到要将他們除名驅逐。

那可是十二巫。

浮玉有十七座城,數不盡的書院,每一輩年輕人成百上千萬。而百餘年一選的十二巫考核都是亘古不變的十二條道,每一個走通一道的人都是當世最出色的奇才,毋庸置疑,他們是浮玉的未來。

十二巫權力很大,能做許多決策,基本不會同時為一件事出手,因此這次去往人間,誰也沒擔心過他們。

餘臨安掏出靈球,腦子裡一片混沌,腦子裡太多東西要問,到手上又開始不争氣地抖,晴天霹靂不足以形容他那時的心情。最後什麼也說不成,隻是來來回回重複一句話:蘇聆兮,回來,快!

快一點。

再快一點!

他沒去過人間,不知道門外人間有多大,而蘇聆兮在哪座城池,此刻離門又有多遠,拼盡全力來得來不及。

他隻知道從書院到門的距離很遠,前所未有的遠,遠到自己趕到的時候十一聲鐘響結束,半個時辰期限已經近在眼前。

許多人都到了。

三位掌教,許多講師,還有十二巫的親人們。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凝肅,許多人在哭,浮玉從來是安甯溫馨的,餘臨安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他下意識往門邊閃去,可還沒靠近,腳步就已經凝在原地,難進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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