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蛋糕也到手了,]系統愉悅道,[宿主,我們下一站去哪?]
“先不急着去下一站,”萩原在心底搖頭,“系統親,可以麻煩你調一下剛才在蛋糕店裡的影像進行分析嗎?研二醬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哦,或者說是在跟蹤降谷先生會比較準确。”
系統幹脆地否定了這個說法,[宿主請放心,本系統自帶的防追蹤雷達都沒有報警,肯定沒有人在追蹤您啦。]
人到中年仍然風度翩翩的降谷先生一臉淡然地走在街上,即使是擦肩而過的人也根本看不出他正在内心和人工智能争論,“真的嗎,系統親還有這項功能?可是研二醬真的感覺到有人在盯着降谷先生看哦。很稚嫩但是很執着的目光。”
[不太可能……不過本系統的雷達捕捉範圍沒有做過本地化,倒也是有非常微弱的看丢了的可能性。]
“本地化?”萩原覺得有點新奇,“雷達捕捉範圍這種事還需要做本地化?”
系統讪讪地輸出,[是啊,當然需要。比如說,在這裡應該對穿一身黑衣的人針對性分配資源提高靈敏度,對高樓增加關注,對莫名其妙呲牙笑的人提高警惕;再比如說……宿主您也知道,本系統是中文互聯網訓練出來的嘛,那裡大家的平均身高比您這裡要高一些,導緻面部聚焦有時候會對不準。]
萩原:“……好,我明白了。不過,還是麻煩系統親替研二醬再仔細查一下剛才涉及的畫面,就從進入蛋糕店開始。”
見宿主堅持,系統也聽命開始逐幀分析。片刻之後,它已經驚訝地出了聲,[宿主,是真的!放慢到八分之一以後,您看——角落裡真的有一個人頭閃過去了!]
“系統親說得好可怕,”萩原嘟囔,“什麼人頭,伊藤潤二嗎?”
[反正不是刑天。]系統親切道,[您就不能專心看系統截出來的畫面嗎?]
萩原趕緊安撫系統,“真是幫大忙了!研二醬立刻就看!”
他專心查看起了那張此時投影在降谷先生視網膜上的截圖。雖然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來圖上是個有着齊肩黑發、中分劉海的少女,正躲在櫥櫃後面好奇又警惕地看着他。
“嗚哇,好可愛的小姑娘!”研二醬立刻被擊中了,“探頭探腦的好像小貓。她為什麼會盯着降谷先生看?系統親,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是您同謀的姐姐,]電子音裡似乎染上了些許無奈,[可以算作是一種謀女郎。真是奇了怪了,明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同謀?”萩原如德軍偷襲波蘭一樣閃電般反應過來,“原來如此,是宮野志保的姐姐啊。她們長得倒是不太像。這位小妹妹叫宮野明美?”
系統貼心地将漢字寫法打給他看,[是的,芳名是“明美”兩個字。也曾讀過書,些須識得幾億日元。]
一時之間沒得到回應。系統觀測到降谷正晃正晃着頭,像是要把莫名其妙的信息從腦海裡驅逐出去。
“所以系統親,”未來的警察——來自未來的警察——還是最先關注到了她身上可能需要幫助的部分,嚴肅道,“這小姑娘也被組織控制着嗎?我怎樣才能幫助到她?”
系統沒想到宿主的關注點竟然是這個,愣了片刻才輸出回答,[是的。她被組織控制着,組織用她來威脅她的妹妹,逼迫她盡心為組織展現自己的研發才能。不過,總體上來說她還是過着普通人的人生……]
“你管這叫普通人的人生?”
萩原難得第一次打斷了系統。他的臉早就已經全黑了,好在用着降谷先生的身體,看不太出來。
但身體是騙不過心的,外物是改變不了心的。即使是處在與那半年的爆處生活完全不同的環境,即使是有着完全不同的任務……他果然也還是無法習慣這種事。
不,也不是。他倒也見了許多這種事,被當作棋子擺弄命運的未成年人、控制他人人生的組織,他參與處理過一些這樣的案件。
他隻是……無法習慣自己不能出手這件事。他必須顧及到降谷先生的身份,無論是作為組織的鷹犬還是作為公安協助人,他都無法像作為警察時那樣直接出手幫助這小姑娘。
沒辦法的,萩原研二。你和一個AI置什麼氣呢?AI哪裡懂什麼普通人的人生?明明是你懂。你知道普通人該怎樣生活,你最想要的就是那樣穩定的生活。然後此時此刻,為了大局的穩定,你放任眼前有未成年人過不上穩定的生活。
[宿主你别生氣,]系統趕緊安慰,[這個确實是公安系統力有不逮,公安協助人手中的資源更少,很多時候隻能自保,不是您的問題。就算是您兒子來了,遇上這種情況也隻能說一句:你就是這樣做公安……協助人的嗎?]
萩原:“研二醬總感覺最後那個詞是系統親硬拼上去的。”
電子音可憐巴巴地帶了點顫音特效,[宿主——]
“好了,”他反過來安撫系統,“研二醬不會一直糾結這個。無論在什麼處境之下,做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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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野明美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個人後面。陰差陽錯下,她沒有在妹妹“工作”的地方見過他,但她仍然覺得這一張臉很熟悉。在想到熟悉感來源的時候,她立刻追了上去:因為她有事情要告訴他。
但組織并沒有想過要培養她的追蹤或是反偵察能力。明美有雙漂亮的藍眼睛,卻不是獵豹那種洗過獵物新鮮熱血的尖銳殘酷的藍,是壓在置物箱白大褂和舊外套下針織毛衣那樣溫暖哀傷的藍。
這當然不是她的錯,是組織從未想過要讓她有一雙屬于狙擊手的眼睛:他們隻希望這雙眼睛含情帶淚地牽住她的妹妹,讓他們看重的天才不能一走了之。在他們看來,明美是作為風筝線、作為保險繩,作為一隻易碎瓷杯的把手存在的。但她守着一杯水,因此也有自己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