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舒一個激靈,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坐直了身體,猶自泛着水光的紅腫雙唇緊抿,神色警惕的轉頭去看車外,當确定附近街邊空無一人時,她才松了口氣,緩緩坐了回去。
坐回了,他的腿上。
盛西庭動了動腿,無聲而強勢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他的大腿用力,緊實灼燙的肌肉便變得明顯,緩慢的在她臀.下滾動,這種異樣的觸感讓人忽視,季月舒自然也察覺到了。
放松的身體一點點僵直,季月舒腰.腹用力,戰戰兢兢的懸起身體,遠離這讓人心慌意亂的密切接觸。
本就通紅的臉頰在他的注視下發熱發燙,熱意沿着纖細脖頸一路往下,羞窘的粉色蔓延,連小巧鼻尖都開始冒汗。
季月舒覺得,自己現在,大概像極了被架上鍋蒸的大蝦。
進退維谷,坐立不安。
她那雙一向清清冷冷的眉眼染上绯色,水意盈盈的杏瞳因為他而露出異樣神采,雪白臉頰上雲霞蘊蒸。
好像佛龛上的神女,走入凡塵,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
看着這樣的季月舒,盛西庭的心底平靜的冒出來一個念頭:
這樣,才公平。
隻是這份平靜并沒有持續太久,走下神壇的佛女很快擡起頭,眼巴巴的看着他,露出祈求的神色,嚅嗫着說出自己的恐懼
“盛西庭...如果你想要...那我,我不要在車裡。”
他唇角悠然的笑,終于還是一寸寸冷卻凝固了。
盛西庭垂下眼,冷冷看着她。
好一會兒,才漠然開口:
“季小姐,不管你是不敢也好,不想也罷,你都該知道,如果我想,随便哪裡,都可以。
“但,我沒你想的那麼急色。畢竟——想和我重溫舊夢的人,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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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造型誇張的跑車,和來的時候一樣,轟鳴着離開了視線。
季月舒站在街邊,看着逐漸消散在空中的車尾氣,思維有一瞬間的發散。
想起先前盛西庭鐵青着臉,從牙縫裡擠出“地址”兩個字,又面無表情的把她送回來的樣子,季月舒有點想笑,想到兩人之間亂七八糟的關系,她又笑不出來。
用林霧宜的話來說,可真夠讓人鬧心的。
一陣秋風吹過,黃葉随風翻卷,季月舒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她和他之間,有什麼東西好像不一樣了,但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讓人戰栗的真相,就藏在今晚這一片小小的葉子後面。
而打開真相的鑰匙,就是他生氣的原因。
保護自己的本能讓她拼命捂住眼前的單薄葉子,但四散的思緒卻忍不住去探尋。
所以,他究竟是為什麼生氣?
這個瞬間,像半睡半醒時做的那場噩夢,被子外像藏着惡鬼,讓人一想到就毛骨悚然,但清醒過後,除了那種害怕的感覺,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季月舒望着深藍夜幕,緩緩吸了一口氣,帶着涼意的冷空氣進入肺部,将她從方才的幻境中掙脫出來。
本能戰勝了好奇,她轉身朝自家小區走去,隻是心底卻有個疑問,不斷的往上冒。
她到底是不敢,還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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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季家搬出來後,季月舒自己租了一套房子,小區離華音不算遠,地鐵幾站路的距離,她也懶得搬家,索性就沒換地方。
小區大,綠化也做的好,哪怕快要深秋,花園裡也各有景緻,快到淩晨,除了偶爾走過一兩個晚歸和遛狗的人,整個小區顯得安靜而蕭疏。
季月舒沿着路燈的陰影慢慢走,腦子裡什麼也沒想,緊繃很久的神經難得放松。
隻是這偷來的片刻悠閑也很快就不複存在了。
當走到單元門口,季月舒正準備刷卡進去的時候,不遠處花木掩映着的長椅上突然站起來一道高瘦黑影,用幹啞的嗓音叫她的名字,“月舒...”
聽見聲音,季月舒條件反射的轉身去看。
陌生的聲線讓她後背汗毛倒豎,背在身後的纖長手指不着痕迹按在門邊報警器上,幾乎立馬就要按下。
随着那道人影一步踏入光下,季月舒眨了眨眼,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熟悉的棕色夾克,像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看起來皺巴巴的。
原本沉穩溫柔的眼睛上布滿紅血色,眼下濃重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十分憔悴,一向對自己形象很有要求的人,這一次卻連胡子也沒刮,下巴上一片青茬。
是甯言熙。
他形容頹憊,滿身風霜,已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