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南邊兩省大旱,莊稼歉收,一些流民漸漸發展成了流寇,向周邊沒有受災的地區湧去。
其中一股順着南通渠北上,占據了二十裡外的八仙鎮。
八仙鎮是南通渠的起點,地理位置重要。
北陽縣縣令召集本地熟識八仙鎮地形的人,想潛入八仙鎮,燒了流寇的糧草。
野棗坡村的村民裡,隻有江父、江福正報了名,一共二十位勇士入鎮,最後隻活下來三人。
幸運的是,江父、江福正便是其中之二。
江福正甚至還砍了幾個流寇。
剿匪之後,縣令大人論功行賞,江父得了五十兩銀子,江福正成了裡長。
拿到銀子後,江父不僅蓋了三間青磚瓦房娶了江母。
等他那便宜相公長到七歲,還将便宜相公送去私塾讀書。
原本一家子的日子富足、和美,但五年前夏,江母生江芽時難産,不幸去世。
那年秋,江父在八仙鎮扛大包時,他的工友葉大吉——也就是原身的爹不慎落水。
為了救葉大吉,江父沒了。
江家隻剩下十三歲的便宜相公、兩歲的江麥、三個月的江芽。
好在江父的弟弟江大河仁善,把江麥、江芽接到家中撫養。
而葉家不富裕,無力支付謝銀,葉大吉就與江大河商議,想為原身和便宜相公定親。
這樣葉家今後可盡全力幫扶三兄弟。
當時隻有十三歲的便宜相公已過縣試,模樣也俊,十二歲的原身想當秀才夫郎甚至是舉人夫郎,就歡歡喜喜的應下這門親事。
定親後,葉家每年都會給便宜相公出一半的束脩費用,也就是三兩銀子。
甭管農忙農閑,時常過來幫忙幹農活。
但這麼一來,葉家日子愈發不好過。
原本被嬌寵長大的原身不得不頻繁下地幹活,還被拘着學針線,于是原身就後悔了,連帶着厭惡起了便宜相公以及江麥、江芽這兩個拖油瓶。
兩年前,便宜相公過了府試。
有秀才/舉人夫郎這個大蘿蔔吊着,二十天前,原身最終選擇成親。
但原身将這幾年攢的氣撒在了江麥、江芽身上,趁着江紀不在家,日日都要尋各種借口打兄弟倆。
三日前,便宜相公回家,撞見了原身呼江芽腦袋,就與原身大吵一架。
兩人不歡而散。
作日,葉大吉過來幫江家幹活,勸說原身改一改性子,好好過日子。
原身本就存着氣,又厭煩葉大吉唠叨,一怒之下,今早就想把江芽賣了。
結果出了意外,葉厘穿來了。
到了這會兒,葉厘也懶得評價原身什麼了,反正接下來的日子是他在過。
正屋三間瓦房,東屋原本是江父江母的房間,但原身嫌東屋不吉利,且江麥、江芽大了,去年冬從江大河家搬了回來。
因此,原身讓江麥、江芽去住東屋。
西屋是他與便宜相公的新房。
房間不算小,但因年份已久,一進去就明顯感受到老房子獨有的陰涼。
左手靠牆立着新打的對開雙門衣櫃和五鬥櫃。
對面是火炕。
窗下擺着一張嶄新的高腿楊木方桌。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家具了。
他将油燈放到方桌上,脫鞋上炕。
東想西想,也不知過了多久,這才沉沉睡去。
雞叫第一遍時,他醒了。
入目的是一室黑暗,以及身下硬邦邦的炕。
他愣了片刻才回神。
聽着外面的雞鳴,他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依他的經驗,這會兒應是淩晨三點左右。
還早。
再醒來時,天已亮。
院子裡傳來江麥、江芽與江福正的說話聲。
葉厘:“……”
古代人要不要起這麼早……
他昨個兒才說要改邪歸正!
他麻溜的穿衣起床。
出了堂屋,正想尬笑着與江福正打招呼。
誰知江福正搶先開了口:“紀小子家的,我聽小麥說,你昨個兒炸了豆腐?”
“……額,對,那個叫豆腐泡。”
葉厘眨了眨,朝站在竈房門口的三人走去:“小麥,快把豆腐泡拿出來給裡長爺爺嘗嘗。”
江麥聞聲進了竈房。
江芽往江福正身後躲了躲,然後才探出小腦袋小心翼翼的開口:“厘哥,二哥做好早飯了。”
“真能幹!”
葉厘笑眯眯的誇贊,并對江福正道:“江伯,您吃了沒?沒吃就和我們一起吃點吧。”
“我吃過了,我是來監督你做豆腐的。”
江福正直言來意。
他昨個兒可是和鄉親們打了招呼。
村人肯定會賣他面子,過來買豆腐。
但這個葉厘能不能準時做豆腐,那就不一定了。
因此吃了早飯,他便過來了。
果然,這紀小子家的還沒起床。
但江麥、江芽說的那個糖葫蘆豆腐,讓他起了興趣。
豆腐還能炸得又韌又軟?
很快,江麥端了一碗豆腐泡出來。
豆腐泡放了一夜,沒有剛炸出來時那麼圓、鼓,但明顯比普通的炸豆腐不一樣。
村人過年時也會炸些豆腐用來做涼拌豆腐絲,但村人炸出來的豆腐放置一夜後都硬硬的,很緊實。
哪跟眼前這些豆腐塊似的。
要不是提前知道這是炸豆腐塊,隻看外形,江福正還真無法把眼前之物與豆腐聯系到一塊。
至于味道,又軟,又帶着些微勁道。
很獨特的口感。
“江伯,其實這個不是空口吃的,可以炒可以炖,等它吸足了湯汁,那才美味呢。”
葉厘道。
吸足了湯汁?
江福正不由想象了起來,就這個口感,若是與肉一起炖……
咽下豆腐泡,他問:“你特意做了這個,是想賣這道吃食?但這不好賣吧?”
豆腐本身不貴。
但這個豆腐泡是用豬油炸的。
賣貴了,鄉親們覺得不配。
賣便宜了,那就沒什麼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