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好幾天未吃豆腐腦了。
因為太麻煩了。
就像現在,江家隻有一口鍋,做了鹹鹵後,要把鹹鹵盛出來,再燒熱水、餾餅子。
等餅子餾好,還要過濾豆渣、煮豆漿、點鹵。
當然,餾餅子也可以放到煮豆漿後邊。
可兩個小家夥上午還得割草,沒空待在家裡等豆腐腦。
因此,這幾日早上,都是葉厘把豆漿磨好再做早飯,吃了早飯,倆個小家夥出門,他則是煮豆漿做豆腐。
現在江紀回來了,葉厘也沒推磨,他有耐心有精力去折騰。
不過,為了趕時間,他燒火餾餅子時,招呼江麥、江芽兩個小家夥先過濾豆渣。
江紀将最後一點漿水磨完,拎着木桶進竈房時,見到的便是江麥江芽認真擠豆渣的情形。
江芽抓着一個麻布袋子。
江麥用瓢舀起漿水往麻布袋子裡倒。
倒滿之後,兩人四爪齊上,一起揉抓袋子,将豆漿從袋子裡擠出去。
這活兒簡單,江麥、江芽已駕輕就熟,速度很快。
江紀把手中的木桶放下,對坐在竈膛前燒火的葉厘道:“給我個布袋子,我也幫忙。”
“袋子在案闆上。”
葉厘下巴點了點位于窗下的案闆,上面放着一個略大些的麻布袋子。
看江紀拎起了袋子,他笑眯眯的道:“待會我給你也發一文錢的工錢。”
“……這麼客氣做什麼?你做這一家子的飯,我不也沒給你發工錢?”
江紀不想要這一文錢,就模仿昨晚葉厘的話回了一句。
這話聽得葉厘心中暗喜。
不錯,在便宜相公的思維裡,他現在與他們三兄弟是一家人。
有這個認知便好。
心情不錯,他便沒有再開口。
餅子很快餾好,葉厘将餅子盛到柳筐裡,開始煮豆漿。
江麥、江芽拎着一半的豆渣去喂豬、喂雞。
江紀将昨個兒帶回來的髒衣服抱到水井旁,準備洗一洗。
等葉厘将豆腐腦做好,這三兄弟也忙活完了。
開飯。
好幾天沒吃豆腐腦,再加上今日的鹹鹵濃稠、鮮美,絲毫不輸給縣城豆腐攤子上的。
因此,不僅葉厘胃口大開,江麥、江芽也吃了一碗半,撐得肚子圓圓,一口餅子都吃不了。
兩個小家夥吃完就從飯桌旁起身,打算拎上背簍去割草。
葉厘忙叫住他們:“你們倆去二叔家割點韭菜,咱們晌午烙雞蛋韭菜油餅。”
雞蛋韭菜油餅?
江芽立馬眼睛放光:“好!”
一旁的江紀則是欲言又止。
是不是太奢侈了?
昨個兒剛吃了肉,今天又吃油餅……
不過,昨日小麥、芽哥兒說了,他們仨日常都是豆渣玉米餅、蒜苗豆腐、玉米糊糊,也就早上時每人一個雞蛋。
所以,今日的油餅,應是為了他……
難以控制的,他狹長的眸子從葉厘身上輕輕滑過。
他爹娘還在時,他從私塾回來,他娘吃早飯時也會如草包這般,溫溫柔柔的說起午飯為他加餐的打算。
……
他垂下眸子,過長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思念。
自打爹娘去世,這幾年他從私塾回來,都是在二叔家吃飯。
二叔二嬸待他猶如親生。
他也打心眼裡感激他們。
可這裡,這個有些破舊、低矮的竈房才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時隔多年,他又在此處,不僅心情平靜的吃了一頓美味且滿足的飯食。
還恍惚回到了從前。
鼻子似乎有些酸,他握緊手中的勺子,極力将已有翻湧迹象的心緒壓下去。
可不能露出異樣。
不然草包鐵定笑話他。
将碗中剩下的豆腐腦快速扒拉完,他一邊将碗放到竈台一邊道:“我也去二叔家,問問田裡的情況。”
葉厘聞言,頓時有些心虛。
他自打穿越,就沒管過地裡的莊稼。
北陽縣山多,地少,當初江父分了八畝地,便宜相公十歲後分了六畝。
父子倆一共十四畝地。
其中上等田兩畝,中等田五畝,餘下七畝都是下等田。
江父沒了之後,這些田地無人耕種,便宜相公就把五畝中等田全賃了出去。
兩畝上等田和其中四畝下等田則是交給江大河,讓江大河免費代種。
江大河家人多地少,正需要土地。
便宜相公不收租子,他們兄弟仨三張嘴都在江大河家吃飯,而且江麥、江芽年紀小,需要人照看。
哪能讓江大河一家勞心勞力卻沒什麼收益呢。
但江大河死活不肯白要,每年都給便宜相公二兩銀子的租子。
二兩銀子看似高,其實隻夠兩畝上等田的租子,江大河家等于免費耕種四畝下等田。
但便宜相公感激不盡。
江大河家還得養江麥、江芽!
至于剩下的三畝下等田,便宜相公本想也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