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薇。”
“你為何會落到奴隸場。”她盯着他的眼睛。
裴漣夜神情一暗,長久的沉默。
甯長月眉梢一挑,大宅子裡面的腌臜事多了去了,秦伯候一共有二子,二公子為妾室所生,聰慧絕豔,遠不是嫡子所能比的。
可能是因為太過于出挑從而惹來了禍端。
她輕輕笑了笑,笑容裡摻雜着些不明的情緒,她把水壺丢到他旁邊:“好了,我問完了。”
裴漣夜愣了一會兒,又道了一聲謝,然後打開水壺。
已經許久沒有喝到過水的他喝的有些急,清澈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流到喉結上,再到下面的鎖骨……
甯長月忍不住出聲:“慢點,沒人跟你搶。”
裴漣夜把水壺擦幹淨,不好意思的說:“這水壺被我弄髒了,下次買個新的還給姑娘。”
“對了,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甯長月閉着眼睛靠在一邊小憩,上輩子兩人并無交集,他自是沒見過她的。
“我叫舒昭昭。”
有了上一輩子的教訓,她不想跟人随意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裴漣夜鄭重的點了點頭:“多謝舒姑娘救命之恩。”
一直到太陽完全落山,一行人才到骊山小苑。
骊山小苑不大,但裡面的布置卻十分精美,有一群負責灑掃的奴才長期居住在這裡,就是方便甯長月來的時候能夠有人伺候。
甯長月把裴漣夜安排在東邊的客房裡,奴仆扶着他回了房。
她吩咐小福子:“去找個郎中來給他看看。”
小福子領命而去。
“檀香,以後出宮就叫我小姐。”甯長月對旁邊的檀香說。
檀香點點頭:“是,小姐。”
“你等一下把這個消息吩咐下去。”
“是。”
……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甯長月在前廳看話本子,給裴漣夜看病的郎中前來禀報:“小姐,東屋那位小郎君受了多日曝曬折磨,内裡虧損嚴重,恐怕得靜卧多日才能恢複。”
甯長月翻了一頁書,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語氣也很淡:“嗯,知道了。”
廚娘把晚膳擺上來,都是她愛吃的菜,但今日她沒什麼胃口,匆匆應付了兩下了事。
“給東屋的裴公子送飯了嗎?”她問
廚娘:“已經送去了。”
甯長月放下筷子:“嗯,我吃飽了,把這些都撤了吧。”
山上夜晚深寒露重,甯長月沐浴完披了件外衣窩在房間的油燈下看話本子續集。
檀香正在鋪床:“公……小姐,明日回宮嗎?”
甯長月頭也沒擡:“嗯。”
“小姐,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甯長月卻站起來:“檀香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穿過長長的回廊,她拍了拍手,從屋頂上落下一抹黑影:“公主有何吩咐?”
“去幫我查一查裴漣夜還有他娘齊薇,明天我要知道消息。”
暗衛抱拳而去。
甯長月摟了摟身上的衣服,再往前走就到了東屋,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去看看,畢竟把人救回來晾着不理也不禮貌。
骊山前幾天下過幾場大雨,青石闆上都是容易腳滑的青苔,她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來到東屋,她敲了敲裴漣夜的房門,等了一會兒,裡面沒有任何回應,她試着推了推。
門“嘎吱”一聲開了。
裡面蠟燭還在滋滋燃燒,但是卻空無一人,她把手裡的燈籠放下:“裴漣夜,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隻是内屋隐隐約約傳出來一些響聲。
她輕輕走進去。
裡面的流水聲越來越清晰,推開内門,等她看清楚裡面的景象後,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真不是故意的。
聽到開門聲,裴漣夜回頭,上半身從水裡露了出來。
四目相對,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他重新縮回到浴桶裡,隻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眼裡盛滿了不安:“舒姑娘,你怎麼來了?”
甯長月别扭的移開眼,不自在的咳了兩聲:“我來看看你,郎中說你要卧床一段時間,你現在能自己洗澡嗎?要不我找兩個人伺候你?”
裴漣夜睫毛顫了顫,眼裡閃過一絲難堪:“謝舒姑娘好意,不用了。”
甯長月摸了摸脖子:“咳咳……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走到外殿,她想起剛剛看到的裴漣夜的上半身,身子傷痕交錯。
他轉過來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他的胸口上紋了一個“奴”字,而據她所知,隻有小倌樓裡的憐人才會在胸上紋字。
難道他以前在小倌樓待過。
小倌樓那是什麼地方?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裡面憐人比青樓女子還要可憐,他們要伺候的都是一些從宮裡出去心理變态的老宦官。
宦官折磨人的手段千奇百怪……
她搖搖頭,不敢細想,也不想去細想。
就在她準備關上外面的大門時,突然聽到内室裡面傳來一聲沉重的悶哼。
她關門的手一頓,想了想,還是撩起裙擺朝裡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