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踩上瓦片,便看見她翻箱倒櫃找的人,竟然被綁在屋檐上,昏迷不醒。
屋頂的風真大,李明奕一身嶄新高規格的袈裟,上面紋路金線所繡,比法海洗得發白,還有不少補丁的僧衣漂亮多了。
夜半,狂風大作,将小青一團亂麻的大腦吹醒幾分。
法海固執,法力高強,真要是找她算賬,能追到天涯海角,難道小青要像老鼠見貓,處處躲藏嗎。
此非小青的作風。
何況今夜一事,疑點多多,諸多巧合釀成的大禍,并非小青故意所為,更何況也沒釀成大禍。
她有什麼好怕的,當務之急是先讓法海冷靜下來。
叫醒李明奕,她們三個坐下來,仔細理清楚,解開誤會,大路朝天各走各路。
思緒豁然開朗,未來一片光明。
小青舒展眉心,先将李明奕松綁,提着後領跳進窗戶,重新回到房間内。
虛弱燭火因淩亂的風晃了晃,又滅了幾隻,屋内更加昏暗。
最裡的紗幔飄飄搖搖,一道端莊的身端坐之後,莫名鬼氣森森。
隔着簾子,小青清晰地感受到法海的怒氣。
“我沒想跑。”小青随意将李明奕擱置在地,長袖一揮,屋内所有燭火燃起。
明亮的光驅散屋内的陰森。
紫色紗幔後的法海不再殺氣重重,能看清幾分容貌。
側坐榻上,脊背挺直,單薄中衣,氣氛陡然變得旋旎。
小青冷不丁打個哆嗦,低頭解了李明奕身上的術法。
但無論怎麼叫,怎麼搖,李明奕像是睡死過去了。
術法已解,隻能等着他自行蘇醒。
小青走去圓桌,準備給自己倒杯水,水壺旁有片灰青色碎步。
小青撚起,覺得有些眼熟,左右看了看,眼皮跳了跳,想起,這是法海的僧衣,被她用妖法震碎。
她幹咳幾聲,窘迫地飲完瓶中清水。
燭火熊熊燃燒,地上金色閃爍,刺了小青一眼。
看去,是李明奕身上華麗的袈裟。
這一眼,小青心中有了主意。
“法海,我還你一件漂亮僧衣。”小青走近李明奕,自言自語,“你還俗的人,就别穿僧衣了,借來用用,日後還你套新衣。”
小青施法,外面那層袈裟系在腰間的結口緩緩解開,虛空中疊整齊,平鋪椅凳上。
解素色直身僧衣時,一道刺耳的撕裂聲劃破凝滞的氣氛,緊接着是沉悶的“咚”的一聲。
小青循聲望去,心頭一驚。
法海不知何時突破了定身咒,站了起來。
幸運的是,定身咒仍有效力,法海的行動并不利索,隻能借住外物用力。
紗幔輕薄,哪受得住他全身的力氣,自然破了一道口子,整個人摔倒在地。
小青閃身來到法海面前,将他扶起,好生坐回榻上。
她第一時間感到法海身邊,自然不可能心疼他摔痛沒,而是趕緊增強定身術。
幸好法海摔倒,提醒了小青。幾年不見,法海修為似乎精進不少。
這道定身術,非她解除,凡人難以突破,而法海竟然能站起來。
倘若小青真的逃跑,尋常定身術恐怕拖延不了多長時間,法海便會追上來,還擊被輕薄之辱。
雖然她現在回來,情況也沒有好轉多少。
她扶起法海時,他的身體異常炙熱,肌肉緊繃。
這幅樣子肯定無法和她冷靜商談,定身術法力加強,面對法海,也不過是留出拖延一陣時間。
心思幾經流轉,頂着法海黑沉沉的凝視,小青看向他的袖口。
她忌憚法海的法器紫金盂和捆妖索,此前在金山寺,她可吃夠這兩個法器的苦頭了。
為人魚肉的感覺不好受,小青決定先下手為強。
“法海,我絕對沒别的意思。”小青的兩手用布裹嚴實,上下摸索法海的袖口,“純粹是為了我們能冷靜解開誤會。”
手下肌膚隐隐抽動,小青邊搜邊默默加強定身術的法力。
隔着衣服沒搜到,小青不信邪,從袖口鑽進搜。
仍舊一無所獲,但清晰感受到法海的怒氣,手臂青筋蜿蜒密布,暴起鼓動。
“真沒别的意思,你冷靜。”小青換另一條胳膊搜,也沒搜到。
小青找的是捆妖索,這個繩子非常細,一旦纏身,越掙越緊,也是最好藏身的。
褲腰帶?
法海綁褲子的是條粗麻布,對着燭火逐一查驗絲線,排除捆妖索封進麻布的可能性。
小青蹙着眉頭往回走,打算将粗麻布還給法海,卻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窘迫地頓住。
她搜得認真,完全将法海當成了個物件,翻來倒去。
此時法海側躺在榻上,中衣因礙事,被她往上推,沒了系帶的褲子,褲頭寬松,松松垮垮往下掉了一截,整個小腹赤在空氣中。
燈光明亮,小腹也白的放光。
吸氣呼吸,線條随之起伏落下。
這下真說不清了,小青的眉心凸凸跳,站得遠遠的施法。
粗麻布淩空回到主人腰間,囫囵綁上一圈,中衣拉下,将小腹嚴嚴實實遮住。
袈裟披蓋在身上,紫色紗幔,玫色垂幔,桃色垂幔,一圈一圈,從肩頸纏繞到腳腕,層層疊疊纏了三層。
小青扶正法海,冠冕堂皇道:“夜涼,多穿點。”
被法海瞪視,小青放開手,坐在另一頭,保持遙遠的距離,“你是不覺得我輕薄你,很生氣。”
法海垂着眼簾,聽聞她的話,擡眸看她,墨黑眼眸,定定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困進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