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傀确認容恪沒有生命危險後,妩秋回到萬景園跟祁沿算賬。
她撩起裙擺坐下,長身玉立的男人站在下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
妩秋掃過一眼,盯着自己的十指看。
一片寂靜中,她毫無征兆地發作了。
祁沿如遭重創,身形搖晃單膝跪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無表情的姑娘……
比起五髒六腑移位的疼痛,妩秋對他下手這件事才讓他神魂俱顫。
心仿佛被人挖空了,祁沿眼尾發紅,怔怔地看着妩秋,一言不發勝過千言萬語。
可是,高高在上的姑娘無動于衷。
一雙明亮的似飽含深情的眼無波無瀾地看向他,将近三年的朝夕相處,隻換得如看貓看狗的尋常一眼。
妩秋最終避開了情愫濃郁得快要溢出來的雙眸,收回了控制,冷聲道:“祁沿,不要再有下次。”
不管是誰都不能擅作主張,就算是打着為她好的旗号也不能。
祁沿從來不是例外。
誰都不會是例外。
*
邺城與霧城交界處,亦是江湖與朝廷的交界處。
暗市,四方客棧。
桌面擺放一隻玉盒,玉盒内一隻深紅可怖的蠱蟲緩緩蠕動。
它的外皮薄如蟬翼,其下鮮血清晰可見,太多的鮮血讓它的肚子高高鼓起,仿佛下一秒就會炸開。
密密麻麻的血紋爬滿了外皮,可怖惡心,偏偏有人愛不釋手,伸出指尖逗它:“恢複的不錯。”
衛無廷暗自盯着蠱蟲,目光貪婪灼熱,卻沒有流露出分毫。
他善于察言觀色,見面前人神情和緩恭維道:“幸好大人精于此道,不然多年籌謀怕是要毀于一旦了。”
男人将蠱蟲連帶玉盒推回去,衛無廷妥帖地仔細收好,他勾唇冷笑:“衛盟主着急忙慌地找我是為何事?”
為防惹人耳目,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約見。
“望大人恕罪,茲事體大,衛某實在是膽戰心驚不得已才……”
男人不耐打斷:“無需多言,直說便是。”
“大人可知能夠操控活人的蠱者?”
“你說什麼?”
衛無廷重複了一遍。
那人四平八穩的聲線劇烈波動:“此話何意?你碰見了?”
衛無廷垂眸不敢與男人對視,但光從語氣足以聽出他的激動與驚愕。
也對,不管是誰知道了這個消息都會是這個樣子。
可怕的實力輕易擊碎平靜的表象。
不過,還能得到其他的信息——他沒能到達這樣的地步。
衛無廷眼珠一轉,畢恭畢敬地将墨河蠱者一事從頭到尾講給面前的男人聽。
那人聽完眯起眼,眼底劃過暗光:“玉山派容恪……你确定?”
衛無廷打哈哈道:“……也可能是衛某多想,乳臭未幹的小子……”
“不!”那人忽而斬釘截鐵,“他确實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大人高見?”
那人淡淡掃向他,卻沒有透露任何信息:“我要你做一件事情。”
衛無廷抿唇應道:“大人請吩咐。”
“武林盟主遴選在即,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耍什麼詭計,務必得看住他……”
“大人的意思是容恪也想要武林盟主之位?”
那人嗤笑一聲看着衛無廷如跳臉小醜般:“區區武林盟主之位哪裡值得他放在眼裡。”
“他最多指個身邊的小喽啰過來……”
衛無廷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盡管經受十足的羞辱依舊面色如常,他單膝跪地,鄭重其事:“大人您放心,某絕不會讓盟主之位落入他人手裡。”
“還有事?”
“沒有了大人。”
“既然無事,那麼是時候清理老鼠了。”
嘭!
屋頂破開一個大洞。
可怖浩瀚的内力将屋頂偷聽許久的一人徑直吸下。
“你竟與江湖勾結!狼子野心……”
話隻說了一半,氣息斷了個幹淨。
那人随手将屍體甩在地,語氣陰冷:“容逸的走狗個頂個的身手不凡,也算有點用,可以做蠱蟲的盤中餐。”
衛無廷迫不及待地拿出玉盒,興奮的蠱蟲快速地爬到屍體的手腕處,翕動的口器精準紮入右手手腕三指處,與血管相比碩大的身軀順利地鑽了進去。
嘶嘶——
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不到一刻鐘時間,飽滿新鮮的屍體全身都開始塌陷,極速幹癟下去,一晃眼,原地徒留一具讓人毛骨悚然的幹屍。
蠱蟲吃飽喝足悠哉悠哉地爬出來,圓鼓鼓的身體漲成三拳大小充盈着更多血液,一息便縮小一寸,不過須臾,它已将血液消化了個幹淨。
衛無廷将玉盒收回,照例拿出一個畸形木偶扔在一旁。
看着畸形木偶,冷眼旁觀的那人似想起什麼似的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像嗎?”
衛無廷一時竟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