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男生會因為自己看了太久而發難,沒想到劈頭蓋臉迎來了這麼一句,林澤當場就将他爹花錢請來得騙子扔到腦後。
眼前的男生将口罩沿牢牢地箍在了鼻梁上,右手食指曲起正抵在鼻子下方,蹙着眉,一臉焦躁地用左手将紙和筆放進了随身攜帶的手提包裡。
鑒于這人長得不是一副緻力于開發小腦的樣子,林澤的太陽穴跳了跳,覺得他可能真的被自己身上的煙味熏着了......
個鬼啊!
登機前林澤再三确認過身上殘留的煙味,已經淡到幾乎聞不見的地步才安心地走進廊橋,能把人熏成這幅模樣,林澤是萬萬不信的,于是深呼一口氣準備和墨鏡男講講理:“那個,我覺得你可能......”
“還是說,您的習慣是出門先在頭上和身上撒點煙灰?”墨鏡男出聲打斷了林澤說話,聲音低啞,明顯是在屏息說話,邊說還一邊繼續向座椅邊緣靠。
.......
林澤單方面宣布這個理沒必要講下去了:“你腦子是不......”
墨鏡男故技重施:“為什麼?是需要驅邪嗎?”
林澤:“我......”
墨鏡男:“我簡直覺得左邊坐了支人形紅塔山在自行冒煙。”
林澤:“你......”
墨鏡男:“仔細想想還挺牛,我這還是吸得一手煙。”
林澤:......
操!
在對方的妙語連珠、巧舌如簧之下,林澤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毫無還手之力,本想用千金一字怼回去,但是對比起來會更顯得自己弱小無助,無能狂怒。
況且,墨鏡男的聲音不小,這一動靜鬧得周圍的人都好奇地看過來,目光如芒在背,林澤難堪地僵坐在椅子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大庭廣衆之下不好出口成髒,拳頭硬了都隻能放進水裡給涼涼,看能不能泡軟點。
見人惱羞成怒又一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墨鏡男打住了嘴,左手靈活地從口袋裡翻出一張疊起的卡片,随手一扔,卡片劃過一段完美抛物線“啪”的一聲落在了林澤的小桌闆上。
“拿着。”
林澤聞言低頭,強忍着将卡一掌糊在旁邊那張俊俏的臉上的沖動,擡起顫抖的手翻開了卡片。
卡片中間夾了個小瓶,是機場免稅店門口做活動随機發放的香水小樣,瓶身上還貼心的貼了該味道的署名标簽——“我不高冷”。
是不高冷,就是易讓人高血壓。
這種看了就血壓上漲的東西林澤不想拿,隻不過還未來得及将小樣給人丢回去,便又聽見墨鏡男向座位靠窗的中年大叔問:“您好,我們兩能不能換個位置...”
林澤撕碎了卡,覺得自己需要盡快就醫。
大陰天的室内戴墨鏡,就他媽的是腦子有病!
......
兩人自從中間隔了個一頭霧水的大叔便沒再有過互動,在空姐們“收起小桌闆,關閉移動設備”的催促下飛機升空,經曆了幾輪颠簸氣流逐漸平穩。
墨鏡男重新拿出平闆寫寫畫畫,中間的大叔已經打起了響亮的呼噜,林澤也不知道吞了幾回打碎的牙齒終于進入了冷靜期。
飛機飛越烏黑壓抑的雲層後,乘客們終于能夠在小小的機艙窗瞥見暖色的陽光。橘色的光芒透過稀疏雲體映射入窗,少了一份灼目多了一份柔和,一絲絲一點點的流淌在了窗邊男生的臉上。
林澤轉頭正好瞥見這一幕,頓時覺得胃裡的碎牙不是很好消化。
什麼都好,就是缺德地長了一張嘴。
飛行過程中時間接近正午,空姐推着餐車一排一排逐漸走近:“您好,今天有雞肉蓋飯和牛肉炒面兩種套餐,請問需要什麼呢?”
林澤認出眼前這位空姐是在登機口檢驗登機牌的女生,談吐溫婉大方,嘴角的兩顆梨渦笑起來給人極大的親切感,林澤因此對她有些印象。
“炒面,謝謝。”林澤微笑着回應道。
“好的,那這位先...這位先生,請問你要什麼呢?”空姐見坐在中間的大叔已經酣然入夢,便跳過他向裡探了探身詢問窗邊的男生。
聽見詢問聲後墨鏡男随即将平闆收起:“蓋飯,謝謝。”
大概是因為坐在中間的大叔一呼一吸過于嘹亮,空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沒有怎麼聽清。
墨鏡男見狀皺了皺眉,稍稍支起上半身,撐着座椅的扶手嘗試湊近了點:“我說...”
“他說他要牛肉炒面。”
一站一坐的二人間,林澤突然擡起頭對空姐斬釘截鐵說道。
不知道是因為誤以為倆人認識,還是因為林澤頂了一副人畜無害地皮囊,空姐帶着職業微笑,還真深信不疑地從餐車上拿下一盒炒面遞了過去:“先生請拿好,您的牛肉炒面。”
“等等......”墨鏡男端着一盒子炒面,頗有些不知所措。
負責發放午餐的空姐已經匆匆忙忙向後移動,此時在和其他人乘客溝通,墨鏡男隻能暫時先将餐盒放在一旁,轉頭怒視罪魁禍首:“你......”。
“你不是要這個嗎?”
林澤這次懂了與此人交鋒得會搶占先機,專門等到人開口的瞬間,撇了撇嘴,裝出一副愧疚的模樣:“哎呀,真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最近黴運當頭,正在驅邪,這不,聽力有點受影響。”
語氣嚴肅,态度誠懇,說得就跟真的似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
見人順着自己之前的話頭爬了上來,一臉無辜,墨鏡男啞口無言,隻得作罷。
不過一會,那位空姐又反向推着飲料車走過來。
“請問需要什麼?”
“白開水加冰,還有請幫忙......”
“他說他要可口可樂加冰!”
墨鏡男握着杯可口可樂,七竅生煙。
“請問需要烤土豆嗎?”
“不需要......”
“他說他需要。”
墨鏡男捧着顆圓頭土豆,氣急敗壞。
“請問需要收拾餐盒嗎?”
“需要。”
“他說.....”
話音未落,墨鏡男手疾眼快地越過中間的人一把抓住了林澤的手腕。
“需要,謝謝。”
等空姐收好餐盒離開後,墨鏡男轉頭咬牙切齒地問:“怎麼你還想‘梅開四度’嗎?”
林澤氣還沒有撒夠,見人這回反應過來了,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怎麼?我又給您點錯了?”
墨鏡男聽出了林澤對自己怨氣很大,拽着人手腕一個用力将人拉到眼前,厲聲道:“你自己身上煙味大,影響了别人,我還好心給了你可以除味的...結果你三番兩次在我這裡找麻煩,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林澤盯着自己被鉗制住的左手還他媽想問這什麼意思呢?!
墨鏡男的體溫很高,炙熱的溫度燙在手腕處,燒得林澤人又燥又慌,氣焰霎時就下去了不少。